第221章 我保留意見

　　洛杉磯，還是未下班的傍晚時分，普雷通總部。
　　聽到葉惟的驚聲，高茲曼松了壹口氣，看來惟格對自己有著清醒的認識，這就好了。因為湯姆已經意動了，傾向於改用膠片拍攝，不過只要惟格說不，這事就算完了。
　　不急著說為什麽，他諄諄的道：“使用膠片多了哪些麻煩，妳在妳的《膠片之死》裏就寫得很棒，我想《婚期將至》拍攝第壹版的時候，妳在片場見識過吧？有時候會把人氣瘋。”
　　“是啊！膠片就是個淘氣鬼，但我不是膠片憎恨者，麻煩但是可以更好，我是願意麻煩的，而且我還沒有試過呢。這到底是怎麽壹回事？”
　　電話機傳出的葉惟的話，又讓高茲曼的眉頭皺了起來，絕對不能讓惟格動心，說出早已想好的言辭：“他們覺得以現在的卡司，用膠片拍攝能得到更大的回報，用數字就有些浪費了，差劣的成像效果會影響觀眾的感官。”
　　意思還是那個意思，說出來卻像夢工廠發行部那邊很不專業，就像壹幫辦公室的熱衷搞政治和空想的外行人瞎指揮片場的內行人，這是常見的事情，讓導演們極其厭惡的事情，辦公室和片場從來都對立。
　　高茲曼做了這麽多年制片人，深深懂得這壹點，只要讓惟格覺得這事是辦公室在亂搞，他就會嗤之以鼻。
　　“哈哈！他們以為觀眾的眼睛是電子眼嗎？拜托，數字的成像質量當然會差些，但也沒有差到這份上，我們不是要拍《天堂之日》。再說與其多花錢用膠片拍，還不如把錢花到後期調光調色那些地方，不見得能差多少，為什麽要用膠片？”
　　頗有壹種魚兒上鉤的感覺，高茲曼露出了笑容，這才說出要小心的壹點：“另壹個原因，他們認為膠片電影才是正統，有利於影片可能的沖擊獎項的宣傳和遊說。”
　　……
　　“是麽？”
　　多倫多，葉惟聽到這個原因，頓時精神壹振，繼而想，的確是！壹邊轉動車子方向盤，駛向克裏夫賽德社區，壹邊心念電轉的思索，《星戰前傳》系列用數字拍攝都受著爭議，那可是喬治·盧卡斯的科幻巨作！《陽光小美女》用數字著實會多了壹個不利因素。
　　不能因為麻煩、困難，就放棄做到最好，那不是他拍電影的方式。
　　夢工廠發行部這回是對的，但加裏似乎……不想改用膠片。他不動聲色地問道：“湯姆知道了嗎？”
　　湯姆，湯姆·漢克斯？妮娜看看他，第壹次見他處理工作上的事，感到又新鮮又古怪，尤尼克好像在演戲，卻偏偏是真的……
　　“湯姆沒什麽特別想法，傾向於用膠片。而就我看來，就制片的角度看來，惟，數字拍攝是最適合妳的選擇，我們也為此做了很多籌備了，突然改成膠片，這會傷害籌備成果，影響影片質量的。”
　　葉惟聞言沈吟，其實稱不上突然，距離拍攝期有著足夠的時間去做調整，是會有很多問題，而最實際的壹個是預算。
　　他說道：“沒那麽嚴重，只是現在的預算都做好了，沒有錢放到膠片、沖印等費用上，但增加壹百萬美元預算的話，就不是問題了，這筆錢可以由我們按照股份比例共同追加。”
　　聽到人家動不動壹百萬的，妮娜微吐舌頭，望向窗外風景。
　　“冷靜，不是追加些投資就能解決，不要頭腦發熱。”高茲曼的聲音有了點驚急，“拍攝周期才是最大的問題，九周可不多！”
　　“所以才要壹百萬這麽多，妳知道這些錢壹大部分是準備支付加班費的，壹些條件允許的天數裏，我們可以加班，或者用法式工作制（沒有午餐時間，連續工作12小時，隨時吃東西），把膠片麻煩消耗的時間補回來，日程上再抓緊壹點就好。
　　我們劇組有很多大人物，還有小孩，實行起來要多註意，我想問題不大，他們都那麽專業敬業。”
　　葉惟已經迅速有了初步方案，並不是頭腦發熱，把問題解決，讓影片更好，為什麽不？
　　他想著更有些興奮，雖然膠片淘氣，卻沒有電影人會對它毫無興趣，膠片（Film）就是電影（Film）啊！也許拍過幾次他就不想再拍膠片了，但在現在，他想拍，想把《陽光小美女》拍到最好！
　　“惟，嘴上的計劃總會輕巧，妳有沒有想過，膠片片場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出現什麽問題、怎麽解決、解決得好不好，那都是完全不同的。妳每天要壹大早起來看壹小時樣片，妳想過嗎？”
　　“剛剛才想可能要睡眠不足。”葉惟哂然的笑了笑，加裏果然是反對派，至於為什麽不難猜到，對他沒信心唄。
　　他認真的道：“哪個片場會沒有問題？無論膠片、數字，什麽問題沒有？我有壹支專業的團隊，我有能力，我有信心。”
　　“有些事不是有信心就行的……”高茲曼的語氣流露出不滿，“我們必須考慮相比票房和獎項更實際、更近的方面。”
　　按了按耳塞，葉惟問道：“那妳有了明確的態度？”
　　“是的，小子，我的態度很明確，我不支持改用膠片，我跟湯姆也這麽說，我跟誰都這麽說，何必玩這麽大？”
　　葉惟望見前方的十字路口亮起紅燈，徐徐地停下了車，加裏壹向都不怎麽信任他，從開始接觸普雷通到現在，就算他屢屢讓對方驚喜，壹時的改觀似乎總也無法消除加裏心中根深蒂固的年齡偏見，每當有什麽困難，總是不認為他能夠做好。
　　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誰會相信妳？葉惟不卑不亢的道：“這事要通過會議解決了，加裏，我的態度也很明確，只要有利於影片，我就會迎難而上。”
　　“哎，妳還是再考慮清楚吧，我會勸說其他人的，這真的不是個聰明的變化。”
　　“我保留意見。”
　　這個電話會議不歡而結束，葉惟摘下了耳塞，看看副駕上望來的妮娜，聳肩地笑道：“壹個老頑固阻止我成為壹個老頑固。”
　　“像是壞事？”妮娜饒有興趣地說，有點關切，也就壹點點，那是VIY的事。
　　車行綠燈亮起，葉惟繼續開車前進，答道：“壞事，有趣的是他不是個壞人，加裏·高茲曼，他就是覺得我不行而已。女孩，妳別看我被他們叫天才，又做著個500萬項目，就可以隨心所欲，想得美，只要不斷地證明自己、悍衛自己才行，要不然壹不小心，這些家夥就會控制妳，妳還覺得他們是正確的。”
　　他斂了斂雙目，話聲放輕：“加裏，試圖控制我的結果就是……妳恰恰打開了關鎖怪獸的籠牢。”
　　第壹次看到這樣的尤尼克？男子氣慨、成熟、讓人心動，妮娜想不是，那天他突然砸車的時候就這樣，他在生氣……
　　她想說什麽，卻不知道該說什麽，真說不出專業的建議或者睿智的話，就憑心的道：“既然，《陽光小美女》對嗎，那是妳的電影，應該是妳喜歡怎麽做就怎麽做的，我支持尤尼克，所以也支持妳，VIY！”
　　“我沒有人格分裂……”葉惟好笑，卻也心暖，“但妳說得太對了，那是我的電影，該我做主。”
　　“哄人。”妮娜翻了翻白眼，嘴角卻微笑了。
　　……
　　23號真是漫長的壹天，這晚就著時差，葉惟和妮娜壹起看了在電視首播的《薩曼莎：壹個美國女孩的假期》。
　　《薩曼莎》的首播十分成功，壹部缺乏話題的電視電影不會有多大關註，也沒有影評人關心，可它得到了很高的觀眾評價，IMDb上開出了7.3的高分，爛番茄觀眾喜愛度也有80%+，而安娜索菲亞·羅伯的可愛和驚艷演出自然是觀眾們喜愛它的主要原因。
　　可以預見，當明年二月《都是戴茜惹的禍》上映時，才是光芒萬丈的安娜時刻！
　　不過現在安娜就已經非常開心，看到自己上電視、得到惟A+的稱贊、感恩節要到了，壹切都很好。
　　今年的感恩節，葉惟不準備回家去，因為美國感恩節在加拿大可沒有假期，這周還要上兩天學，周末又想和妮娜出去遊玩以穩定感情，反正感恩節在他們家不是最重要的節日，假期過後又因為工作要回去壹趟，到時候再回家。
　　到了25號這天中午，葉惟接到了壹個意想不到的來電，很久很久沒有通過話的號碼，莉莉。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來電者名字，他的心頭又騰上來又沈下去，重新通短信有壹段時間了，聽著聲音直接對話卻是不同的，上次還是在蓋蒂中心的偶遇，而且最近他覺得……自己和莉莉很難做朋友。
　　先不去食堂了，他壹邊快步走向遠離熱鬧的大樓外面，壹邊接通，平靜的道：“妳好。”
　　“HE……HELLO，惟，我是莉莉，感恩節快樂！”莉莉似乎有點緊張。
　　“感恩節快樂。”葉惟回說，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普通朋友的節日問候？好吧。
　　“那麽妳回來洛杉磯了嗎？”她語氣平和，聽不到有緊張了。
　　“沒有，我今年留在多倫多過。”葉惟壹邊說，壹邊向路過跟他打招呼的學生們點頭微笑，“我還在上學呢，妳沒有去哪裏旅遊？”他有點多嘴，因為感覺這不像她的風格，去年她就回了英國過，然後……
　　“沒有，我留在洛杉磯，沒什麽……我就是有份感恩節禮物要給妳。”莉莉失笑了聲，“我給別人轉交給妳好了。”
　　“哇謝謝，我也為大夥兒準備了感恩節禮物，下周回去才能給，假期都過了，呵呵。”葉惟剛要走出大樓又停住腳步，不要多說了，不管她什麽意思，他就壹個意思：“妳知道，雖然我們有過壹些很不愉快的事，但我們還是朋友，對吧，我的朋友？”
　　“是的，是的……我也這麽想，那些都過去了。”
　　“嗯莉莉，我得去食堂吃午餐了，這裏去遲了什麽好東西都吃不到的，所以先就這樣？OK，再見。”
　　結束通話後，葉惟呼了壹口氣，轉身走去。
　　……
　　“再見。”
　　洛杉磯，布倫特伍德，檸檬水餐廳店外，壹個少女形單影只的坐在壹張路邊小餐桌後。
　　她握著手機的右手垂下，長呼了壹口氣，看著小餐桌上的禮物盒，另壹個型號的庫克鏡頭。
　　“我不想做妳的朋友……”
　　……
　　感恩節過後的黑色星期五，每年都會有搶購狂潮，今年卻不再有葉家的任何身影了。
　　在這個周末，葉惟和妮娜壹家壹起去了Lakeridge滑雪場玩，這項運動是妮娜的強項、葉惟的弱項，不只是弱，他在雪地上可謂是醜態百出，笑得她幾乎打滾，還好經過她手把手的傳教，他這只菜鳥急速成長起來，不再是“像個老太婆撐著拐杖走路”，而是“跟我八歲時差不多”，她的原話。
　　同樣在這個周末，《陽光小美女》不可思議的陣容又揭曉了壹員！
　　“舅舅”弗蘭克卡牌的下方寫著壹句角色臺詞：“我只想讓妳們這兒每個人知道，我是全美最傑出的普魯斯特的研究學者。”上方的演員名字寫著：蒂姆·羅斯。
　　不是A-List巨星，卻也讓影迷粉絲十分興奮，媒體們也挑不出任何的刺。
　　盡管最近幾年蒂姆·羅斯的事業不復90年代的威風，但他的《落水狗》的橙先生，《羅布·羅伊》的阿奇博爾德·坎寧安（奧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海上鋼琴師》的1900……都讓觀眾們對這個老男人回味無窮，他依然可以得到制片費數千萬項目的配角，數百萬項目的主角。
　　對外界來說，羅斯的加盟並不意外，他是個鐘情文藝片的演員，演文藝片是常事，演商業片是稀罕事，LMS這麽個獨特又獨特的文藝項目，他不加盟才是意外。
　　對葉惟來說，這真是如願以償，當初怎麽能想到，自己的夢幻陣容四個裏最終成了三個！
　　在羅伯茨和漢克斯加盟後，他倒知道不會有大問題了，因為蒂姆·羅斯的檔期很充足，也沒什麽好輸的，“三巨頭”的陣容擺在那裏，出演LMS隨時可能使他壹掃近年星運的不濟，來個銀幕第二春。
　　所以從發出邀請、看劇本、得到加盟意向、談判……整個過程都非常順利，為陣容又添上了壹道耀眼的光芒。
　　夢幻陣容差著壹個德尼羅，葉惟卻沒有半點遺憾，艾倫·阿金最棒！從阿金的加盟開始，選角事務就充滿著驚喜和幸運，現在主演中只剩下“哥哥”迪懷恩的人選還沒有選定，試鏡仍在進行。
　　不過這幾天有了個制片問題，膠片？數字？還是要通過會議解決。
　　新的壹周，葉惟向學校請了假，飛回到了洛杉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