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傳奇

　　這個男子名為應決然。
　　並非他相信熾天使還有可能活著。純粹只是為了滿足好奇心而已。
　　因為對於壹個異能者來說，也許後半生都不可能再遇到今夜這樣的“盛事”了。先是大地之王現身，而後被熾天使撲殺，然後冰雪與風之王力挽狂瀾於既倒，拯救了所有人。
　　能力者世界的王者，當然不是沒有意外隕落過。冰王孫慕然便是因為重傷不治而死去。
　　然而像今天這樣……被人在戰鬥中直接擊殺——被壹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以那種轟轟烈烈的方式擊殺……自從靈能者出現以來，還是世界首例。
　　而這個首例就在今夜誕生了，他不知該作何感想。但無論作為壹個執行官，還是作為壹個能力者，他都打心眼兒不願見到這位“熾天使”，這樣曇花壹現、甚至不肯撩去身上那層神秘面紗，就從人們的視野當中消失。
　　然而事實就在眼前。
　　那是何等狂暴霸道的力量啊……以人類的血肉之軀、在短短數十米的範圍之內突破音速，而後與強大的王者同歸於盡——
　　雖死猶榮吧？
　　於是他微微嘆了口氣。然後下到了坑底。
　　沖擊時產生的高溫已被另壹位王者的氣息冷卻，眼下那裏的破碎土石在月光與手電筒的光亮之下安靜地掩埋著、掩埋著其下那個如同流星劃破天幕壹般的傳奇存在。
　　但仍可見到土石當中的肢體殘渣，以及漸漸滲透出來的血水。
　　果然就如所料那樣，兩個人都應該已經變成了壹攤碎肉。
　　坑邊上的同事向他喊話：“怎麽樣？”
　　他轉過頭去，遺憾地答道：“估計沒救了，可能連人都找不到了。”
　　然而他沒有想到，大家會對他的這句話如此詫異……或者說震驚。那些人瞪著他，嘴巴漸漸張開，就仿佛……
　　就仿佛見到了死人復生。
　　他壹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微微轉頭，發現那些不遠處的救護人員也無比驚愕地看向這裏。
　　但不是看著他。
　　於是壹個念頭如閃電壹般劃過腦海——那樣巨大的沖擊力，那樣龐大的蘑菇雲……肢體的殘渣怎麽可能還埋在土層裏！？
　　他猛然轉身，然後也同那些人壹樣，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說不出話了。
　　壹個微微顫抖的身影，慢慢地、卻勢不可當地、如同壹座山嶽壹般，從土層當中站立起來。
　　他的身上有白色鱗甲，在光亮當中閃耀著如鋒銳利刃壹般的寒芒。
　　而後，他微微擡起頭，面頰上的鱗片壹開壹合，漸漸露出其下略顯稚嫩的面容來，並且轉向應決然。
　　似是在對準視線焦距。
　　接著他微微晃頭，低聲發問：“怎麽樣了。”
　　明明看起來只是壹個少年人。但應決然卻感到有些手足無措。他微微壹楞之後，才答道：“都……沒事了。”
　　少年從嘴裏呼出壹口寒氣，再次發出嘶啞的聲音：“人質？”
　　應決然不由自主地向救護車那邊看了看，答道：“……也沒事。”
　　“靠。又被陰了。”於是少年從嘴角扯出壹個微笑，身子晃了晃，便直挺挺向地面倒去。應決然這才壹個箭步踏過去，趕在他倒地之前將那輕飄飄的身子攬在懷裏，同時仰頭大吼：“還看什麽？來人！！”
　　這時候人們才如夢初醒，慌做壹團，像是發了瘋壹般連滾帶爬地跑到坑底，七手八腳將李真送往地面。
　　直到將他送上了唯壹的壹輛特護車、退出了搶救的人群，應決然才感到自己的手有些微微發抖。
　　這是壹個什麽存在？
　　真像他看起來那麽年輕？
　　這就是……熾天使？
　　他這樣想著。又忽然壹轉身，很不合時宜地微笑起來。
　　我見證了壹個傳奇啊。他甩了甩胳膊，感覺原本酸痛麻木的肢體，在壹瞬間似乎又充滿了活力。
　　平陽事件的第壹階段，至此為止，畫上了壹個句號。
　　雙方都什麽也沒有得到，反而失去了很多。但更加肉痛的，當然是“真理之門”。大地之王威廉的隕落，使得這個足以影響整個北美的龐大能力者聯盟失去了最頂尖的戰力。而這壹夜發生的諸多事情也當然無法保密。雖然中國政府宣稱這只是壹個恐怖分子的襲擊事件，然而在更加隱秘的能力者世界，這壹事件的詳情卻已經被不少組織所掌握。
　　所有人的光芒，都被壹個神秘人物掩蓋了。
　　收獲了這樣壹位人物，則被那些組織們認為，是可以彌補失去“亞當”這個遺憾的。
　　但也沒有幾人知道——甚至就連特務府的高級官員們也不知道，為何那些入侵者會如此喪心病狂、甚至不惜冒著引發中美之間戰爭的風險，來奪取那具骸骨。
　　畢竟它只在北院停放了不到壹個月，相關的研究工作還沒有徹底展開。而壹些取得了初步進展的資料，則已被入侵者奪走，甚至就連備份也都已經銷毀了。
　　對方似乎對北院的結構了如指掌。
　　據說內應是壹個新進的研究員。但壹個研究員是如何得知那些高度機密的，則成為了永遠的謎團。因為他也在那次突襲行動中身死，就連壹具完整的屍首都沒有留下來。
　　追捕工作，也在這壹夜展開。與此同時，“亞當”這個名字也在更高層的會議上被反復提及。在綜合已經得到的各種情報之後，特務府的人們終於得出了壹個與事實相差不遠的結論——
　　亞當還在中國境內。也許敵人並沒有能力約束它，也許還沒有找到將其運往境外的渠道。
　　能不能洗刷平陽之夜的恥辱……便取決於，能不能趕在入侵者將其運往境外之前，把它重新奪回。
　　但，“與事實相差不遠”，在中國，同樣也有另外壹個相關的詞語——
　　差之毫厘，失之千裏。
　　直到這個時候雙方幾乎都還沒有意識到，壹旦讓那來自太古的生物逃入茫茫荒野……
　　究竟意味著什麽。


第三卷 驚蟄
　　這也許，便是終結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