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控制

　　訓練是壹回事，真正動手的時候是另壹回事，苗弱楓將關竹前的提醒全忘在腦後，而且她也看不到騎手的胸口，於是對著最明顯的頭盔壹通亂射。
　　三枚子彈命中目標，卻沒射進去，而是被彈飛，威力本來就弱，這時更是所剩無幾，在車廂裏反彈幾次之後，落在了角落裏。
　　開槍射擊的苗弱楓比遭到攻擊的騎手更加驚慌，扔掉手槍尖叫起來。
　　騎手沒有受傷，但是也被震得耳中嗡嗡作響，不得不停下車，摘下頭盔，轉身抓住苗弱楓的壹條胳膊，厲聲道：“閉嘴，立刻閉嘴！笨蛋，我是來救妳的！”
　　苗弱楓被“笨蛋”兩個字刺激，用力甩開對方的手掌，不再尖叫，冷冷地說：“我有三個專業的大學文憑，妳有幾個？”
　　“壹個。先說明壹點，看到車窗外面的三個東西沒有？高爆炸彈，我要是死了，它們立刻會被引爆，威力極大，整輛車都會粉碎，至於妳，苗小姐，再多的文憑也救不了妳，咱們兩人的血肉會混合在壹起，甚至沒辦法做基因測試。”
　　“呸，沒人想跟妳混在壹起。”
　　“很好，我也不想，所以請將手槍扔到前面來，然後我會告訴妳壹些事情，壹些真相。拿槍的時候小心點，別緊張，妳壹緊張，我就緊張，沒準會不小心引爆炸彈。”
　　“妳不會傷害我？”
　　“如果我要傷害妳的話，直接引爆炸彈就好，為什麽要上車呢？”
　　苗弱楓心中稍安，用兩根手指拈起手槍，扔到前排去。
　　騎手滿意地點下頭，轉回身去繼續開車。
　　“要去哪？”苗弱楓問道。
　　“壹個安全的地方。首先，自我介紹壹下，我叫……”
　　“我不關心妳叫什麽，只想知道妳綁架我的目的。”
　　“既然妳是擁有三個文憑的聰明人，我想我得用更直接的方法向妳解釋。”
　　苗弱楓立刻緊張起來，“妳……”
　　“更直接的方法”原來只是播放音樂，騎手用自帶的微電腦放出聲音，苗弱楓聽到開頭就楞住了，這是她喜歡的曲目，能為她帶來安靜的感覺。
　　十幾秒鐘以後，音樂變換，接著是第三段、第四段……每壹段持續的時間都不長，都是苗弱楓再熟悉不過的音樂，她的心情隨之跌宕起伏，因為變化過於劇烈，心臟最先承受不住，苗弱楓按住心口，發出壹聲呻吟。
　　騎手關閉音樂，“明白了嗎？”
　　“妳在監視我！”苗弱楓憤怒地說，但是身體依然疲憊，沒法做出攻擊的動作。
　　“妳的三個文憑當中包括計算機相關的專業嗎？”
　　“用不著妳管。”
　　“苗小姐，妳被‘音樂’控制住了，還沒明白嗎？”
　　苗弱楓又是壹楞，“如果喜歡音樂就是妳所謂的控制……”
　　“真正的控制，不是‘所謂’，我使用的是普通微電腦，如果用妳家裏的播放器，妳受到的控制會更加明顯。”
　　“妳還說沒監視我？連我家裏有什麽都知道！”
　　“好吧，就算我監視妳了，但是請放心，我並沒有盯著妳的房間偷看，我是‘網絡監視者’，專門盯住進出妳家的數字信息，從中分析妳的情況，明白了嗎？”
　　“這有什麽不明白的？妳是網絡偷窺狂，在任何地方都屬於重罪，而且是多重罪，刑期十年以上。”
　　騎手無奈地嘆息壹聲，“妳做過幾次奇怪的夢，每次都會夢到史良筆，對吧？”
　　“咦，妳怎麽知道？”苗弱楓真的驚訝了，網絡偷窺狂再厲害，也偷不走夢境。
　　“因為妳的夢是壹串數字代碼。”
　　“妳在說什麽？”
　　“有人向妳的播放器裏輸入特殊的代碼，利用音樂的影響，通過身份芯片對妳的大腦產生刺激，從而制造他們需要的夢境。”
　　苗弱楓楞了壹會，又想了壹會，搖頭道：“不可能，妳說的事情不可能，妳壹定是偷聽到我說夢話。”
　　“仔細想，苗小姐，妳這麽聰明的人，壹定能想明白。”騎手專心駕車。
　　整整五分鐘後，苗弱楓終於茫然道：“程序真能控制壹個人嗎？”
　　“目前還不能完全控制，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起推動作用，但是這樣已經很了不起，因為絕大多數人對這種事毫無了解，不知不覺就被推到歧路上，原本只是壹個很普通的念頭，最後卻成為極端思維。苗小姐，妳正在做妳自己根本不想要、也不該做的事情。”
　　“妳知道我要做什麽？”
　　“當然，用那支手槍近距離射擊史良筆，槍裏有六顆子彈，妳已經用掉三顆，還剩三顆。”
　　苗弱楓已經不再驚訝，只剩下困惑，“是誰對我做這種事？”
　　“妳猜猜。”
　　“關竹前？”
　　“果然是聰明人，壹猜就準。”
　　苗弱楓微微皺眉，不喜歡對方的諷刺語氣，“我怎麽知道自己現在沒受到控制？顯然妳也擁有相同的邪惡技術。”
　　騎手笑了壹聲，“技術雖然邪惡，但是並沒有妳想象得那麽強大，做不到隨時隨地控制某人，壹旦妳明白過來，很容易抵抗，這裏有壹個簡單的判斷標準：如果某件事妳覺得不安，覺得違背本性，卻又不能不做，那麽恭喜妳，有可能正受到程序的影響。”
　　苗弱楓冷冷地說：“我不想跟妳走，但是沒辦法離開，這算控制嗎？”
　　“嗯……算，但這不是程序控制，而是現實控制，我比妳力氣大，有爆炸物，還有槍，妳不敢反抗，但思維還是妳自己的，自由自在，能感覺到嗎？”
　　苗弱楓不吱聲。
　　“哦，送妳壹個提醒：三天之內不要聽那些音樂，即便裏面沒有程序，只是純粹的音樂，對妳仍然殘存壹點影響，由於妳已經醒悟，所以大腦會自動進行抵抗，會導致惡心、疲憊等身體癥狀，還會產生大量消極情緒。”
　　“妳對這種事情很了解。”
　　“如果妳的敵人擁有壹件強大武器，那麽妳最好盡快仿制出來，至少要對它有所了解。”
　　“妳也控制過別人的大腦？”
　　“當然。”
　　“妳不覺得可恥嗎？”
　　“妳對我開了三槍，覺得可恥嗎？”
　　“那不同……”
　　“有什麽不同？槍支剛被發明的時候，也曾被認為是巫術，是怯懦者的武器，不敢冒險近戰，只敢在遠距離發射彈丸。但是很快所有軍隊都開始裝備槍支，想方設法地購買，或是仿制，為什麽？不認同槍支的人已經被消滅幹凈了。大腦控制也是如此，它剛剛誕生不久，妳覺得它卑鄙無恥，可妳最好早點拋棄這樣的觀點，接受新技術，否則的話，被拋棄的會是妳。”
　　“哼哼。這麽說，妳是在救我？”
　　“準確地說，我是在破壞關竹前的計劃，阻止妳前往史良筆那裏，是其中的關鍵壹步。”
　　“關竹前是大王星人，為什麽……”苗弱楓嘆了口氣，原因擺在那裏，壹目了然，用不著詢問，“妳是軍方的人嗎？”
　　“妳是說大王星軍方？”
　　“當然。”
　　“不是，我為陸林北陸少校工作。”
　　“陸林北……啊！”苗弱楓壹下子想起這個名字，然後腦海中出現極其混亂的形象，“他、他不是獨立軍成員嗎？”
　　“不是，陸少校壹直為翟王星軍情處工作。”
　　“可我聽說……”
　　“調查員的工作充滿變動，苗小姐聽說的全是假象，請記住，陸少校為翟王星工作。”
　　“我為什麽要記得這個？”苗弱楓突然變得警醒。
　　騎手笑道：“因為我們不會隨便救人，既然救了，我們希望得到壹點感謝。”
　　“妳剛才還說救我只是順便。”
　　“對我們來說是順便，對妳來說仍然是救命之恩。”
　　苗弱楓皺起眉頭，覺得沒錯，但是不應該由對方說出來，“妳要帶我去見陸林北嗎？”
　　“陸少校很忙，今晚沒時間見妳，以後可能會有機會。”
　　“妳們想要的感謝，就是讓我在史良筆面前替妳們說好話吧？”
　　“苗小姐果然聰明。”
　　苗弱楓沒有受到誇獎的感受，“別指望我會感恩戴德，更別指望我會主動幫忙，因為我對妳們的目的壹無所知，還有妳說的大腦控制技術……我需要深入了解壹下。”
　　“苗小姐隨意，我們不著急。”
　　“既然不是去見陸林北，妳要將我帶到哪裏去？”
　　“再過……壹個小時零七分鐘，妳就知道了，肯定是妳想去的地方。”
　　“為什麽非得是壹個小時零七分鐘？妳們在策劃什麽？”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陸少校的下屬之壹，執行自己分內的任務，至於壹個小時以後會發生什麽、由誰執行，我壹無所知。”
　　“知道也不會說。”
　　“瞧，苗小姐的大腦現在沒有受到任何控制，妳會懷疑。”
　　苗弱楓哼了壹聲，心情稍安，腦子裏卻仍然是壹團混亂，壹會想到大腦控制術，壹會想到關竹前與史良筆，壹會又想到陸林北，她沒見過陸林北本人，只看過壹些照片與視頻，早已印象模糊，現在更加復雜。
　　騎手開車在城裏繞圈，苗弱楓突然想起壹件事，“為什麽沒人來救我？”
　　“大王星軍方嗎？他們應該正忙於保護總司令，即便派人出來找妳，也會跟錯目標。”
　　壹個小時說快不快，說慢不慢，騎手放慢車速，準備停下，苗弱楓驚訝地發現這是自己的住處。
　　“回家吧，苗小姐，今晚不要再出門。”
　　車門原本是鎖死的，這時發出輕輕的哢嗒壹聲，苗弱楓推開車門，完全放下心來，“妳叫什麽？”
　　“馬君圖，君子的君，圖畫的圖。”
　　“好吧，我要說壹聲謝謝。”
　　“我只是奉命行事，如果按我自己的意思，肯定不會幹涉妳的暗殺計劃。”
　　“那就替我傳達壹聲謝謝。”苗弱楓走到車外，沒想過要將車留下，她太累了，只想好好休息壹下，將那臺音樂播放器扔出去，甚至不關心過去的“壹個小時零七分鐘”裏究竟發生過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