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榨幹價值

　　楊廣漢覺得自己說得夠多了，“如果枚忘真和陸葉舟對農星文仍然很感興趣的話，再來找我。”
　　“妳不擔心會被農星文發現嗎？畢竟他能進入妳的大腦。”陸林北提醒道。
　　楊廣漢擡手在額頭上輕敲兩下，笑道：“畢竟是我自己原裝的大腦，我知道如何保守秘密，農星文只是臨時借住的房客，並不能帶走所有東西。”
　　“下壹次見面可能要過幾天，請楊先生不要著急。”
　　“不急，但是我不知道農星文會在趙王星停留多久，他若是提前離開，咱們就只能換個方法進行合作。”
　　楊廣漢先走，要求陸林北在屋頂多待五分鐘，“我的身份，以及目前所處的環境，要求我必須特別小心。”
　　陸林北留在樓頂，望向人群，仍然沒有找到紅鵲夫人，倒是看到了廚房的位置，陳慢遲正在裏面忙碌，看不到人。
　　回家的路上，陳慢遲坐在兩輪車後面，突然道：“我的工作開始了。”
　　“嗯，廚房的活兒很辛苦吧？”
　　“另壹份工作，三叔給我的那壹份。”
　　陸林北將車停在路邊，下車轉向妻子，“傳遞信息的活兒？”
　　陳慢遲露出準備已久的笑容，“是啊，我得到壹件新設備，但是不能告訴妳是什麽……”
　　陸林北抓起妻子的右手，稍稍撥開腕上的手環，露出下面的壹條新手環，“是這個吧？”
　　陳慢遲佯怒道：“秘密被妳發現，我該拿妳怎麽辦？滅口嗎？”
　　陸林北急忙道：“我瞎猜的，沒準是這些戒指裏的壹枚。”
　　“猜準也沒事，我會為妳破例。”陳慢遲笑道，從前丈夫是調查員，她是外人，現在卻反過來，她覺得很有趣，“妳還是能察覺到電子設備？”
　　“沒辦法，進不進網絡可以自己選擇，感覺這種東西，不受控制，只要處於清醒狀態，就能察覺到，我現在正努力忽視它們，要不然太累。”
　　“哦，可憐的小東西。”
　　再次回到車上，陳慢遲繼續道：“這份工作比我預料得還要簡單，我只需要確保每天上午從回形樓來小站幫忙，別的事情全交給手環……設備自動處理就可以，裏面有沒有裝入新的信息，以及信息交給誰，都不用我管。幾年前妳們招募我的時候，為什麽不讓我做這種活兒？”
　　“我和葉子都不喜歡這種活兒，覺得沒前途。”
　　“哈，太好了，作為兼職，我不需要前途，每個月多壹份收入，我就滿足了。”
　　“妳的算命生意怎麽辦？不做了？”
　　“做啊，再過幾天，我只需要上午來小站，下午和晚上可以給人算命，我已經看好壹家門店，待會我就去租下來，找人收拾壹下，做些準備工作。”
　　“聽上去以後妳會很忙。”
　　“我喜歡忙碌的生活。”
　　“我會懷念咱們兩個每時每刻都在壹起的日子。”
　　“我有個主意，如果妳真的很閑，可以給我做幫工，算命店需要妳。”
　　“過去幾年裏都沒需要我，現在卻需要了？”
　　“生意嘛，需要靈活變通，總之妳閑不閑吧？”
　　“閑。”
　　“好，等我的安排，我要做妳的老板。”
　　“是，老板。”
　　陳慢遲靠在丈夫的背上，笑個不停。
　　“妳的身體有沒有覺得異常？”陸林北隨意地問。
　　“異常？什麽異常？懷孕的跡象嗎？沒有，有的話，我會第壹時間告訴妳。”
　　“我是說……妳在甲子星接受過壹些改造，將近四年了，也不知道那些改造有沒有保質期。”
　　陳慢遲想了壹會，“壹切都挺好的，感覺不到異常，如果真有保質期的話，肯定還沒到。妳怎麽突然想起這件事？”
　　“楊廣漢接受改造比妳更晚，但是他說他要接受定期維護，所以我想到妳。但是妳們兩人的狀況不同，甲子星當時想要將妳留下，做的是長久打算，對楊廣漢從壹開始就是利用態度。”
　　“所以給我使用的材料更好壹些？我應該感謝他們嗎？”
　　“不應該，甲子星人全是瘋子。”
　　陳慢遲將丈夫摟得稍緊壹些，“壹想到留在甲子星的生活……不要再說他們。”
　　兩人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前往海邊坐了壹會，吃了壹頓晚餐，去陳慢遲看中的店面查看情況，上網找到相應的出租信息，很快成交，轉賬之後，拿到開鎖密碼。
　　店面離海邊不遠，由回形樓前往漂泊者小站時，稍拐個彎就能到達，位於壹條小巷的深處，但是走不多遠就是主要的街道。
　　“算命店不宜張揚，這個位置很好。”陳慢遲裏外查看壹遍，比較滿意，“房東收拾得很幹凈，今天晚上我采購壹些應用之物，到齊之後，就可以開張了。”
　　“我還是不知道能幫妳些什麽。”
　　“妳肯聽我的？”
　　“當然，妳是老板。”
　　“那就等著我來安排吧，反正妳有用處。”陳慢遲信心滿滿地說。
　　回到住處，已經是夜裏九點以後，洗漱之後，兩人來庭院中心乘涼，在這裏，他們見到另壹些住在這裏的翟王星人，大家都是點頭之交，極少攀談，兩人兜了幾圈，等到壹張長椅空出來，立刻過去坐下。
　　坐下不久，枚忘真出現，以熟人的姿態打聲招呼，兜了壹圈以後也坐到長椅上，說：“可以了。”
　　這是他們約好的交談方式。
　　陸林北將上午得到的信息壹五壹十地轉述壹遍。
　　除了剛壹聽到“農星文”三個字時表現出幾分驚訝，枚忘真接下來的時間裏十分鎮定，時不時插壹句，多數時候只是在聽。
　　“妳相信他嗎？”枚忘真問。
　　“我對他的了解並不多，很難做出判斷。”
　　“不需要太多了解，就站在妳現在的角度與立場，做壹個迅速判斷。”
　　陸林北想了壹會，“我相信楊廣漢，他真心憎恨農星文，我能感覺到，但這仍然是壹個陷阱，幕後的策劃人是農星文，他要將楊廣漢利用到底，徹底榨幹他的全部價值。”
　　“咱們的想法差不多，農星文壹定是早就發現楊廣漢對他的憎恨，所以故意將他推向咱們這壹頭。如此說來，他在小站外面與妳們的‘偶遇’，並不是純粹的偶然。”
　　“估計不是。”陸林北輕輕地嘆了壹口氣。
　　“妳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陸林北點點頭，余光看見妻子似乎有些茫然，解釋道：“農星文在監視咱們的行蹤，所以才能制造壹場‘偶遇’。”
　　陳慢遲明白過來，“所以‘間諜不相信巧合’這句話，還是正確的。”
　　“巧合是存在的，比如咱們在小站遇見……那位老夫人，但是巧合有時候會被利用來掩飾某些事情，所以寧可不信，在我們這壹行……在這壹行裏，寧可疑心過重，也不能粗心大意。”
　　聽到陸林北說出“我們這壹行”，陳慢遲和枚忘真都笑了，但是誰也沒有開口指出來。
　　“我要做壹些調查，妳可以與楊廣漢繼續接觸，但是不用太積極。”
　　“嗯，接下來幾天我不會見他。真姐，能問妳壹件事嗎？”
　　“當然。”
　　“我做的事情算是工作嗎？”
　　“妳的職位是軍方聯絡員，所以這不算工作，妳在以私人身份幫我和葉子壹個忙，隨時可以停止，也可以繼續，壹切全看妳的選擇。”
　　“妳和葉子幫過我那麽多次，我應該回報壹下，我願意繼續下去，壹直到這件事有個結果，反正我也是閑著。”
　　枚忘真笑了，沒說謝謝，直接道：“還有三叔的事情，昨天我說先不要調查，經過思考之後，我已經改變主意，決定先從外圍搜集壹些信息。”
　　“嗯。”
　　“在與經緯號交戰的時候，軍情處兩次提供至關重要的情報，來源顯然是甲子星，中間的經手人至少是壹位副處長級別的官員，甚至可能就是三叔本人。”
　　“我在與軍方打官司的時候，曾經想要調取壹份戰損報告，結果換來的是壹份和解協議。”陸林北給出壹點線索。
　　“戰損報告裏壹定有軍方想要保密的內容。”枚忘真起身，笑道：“很高興與妳們聊天，在天堂市的這個季節，夜裏八點到十二點之間最為舒適，好好享受，再過半個月左右，天氣就要轉涼，提前準備幾件長袖外套，不用太厚，這裏沒有真正的冬天。”
　　“謝謝真姐的提醒。”陳慢遲笑道。
　　枚忘真離開，剩下兩人又坐壹會，重新在庭院裏兜圈，快到十壹點才回房間。
　　第二天早晨騎車前往小站時，陳慢遲道：“妳們這壹行真是辛苦，提防敵人，還要提防自己人。”
　　“妳不覺得很有趣嗎？”
　　“有趣？妳將這種事情視為有趣？”
　　“至少不會無聊。”
　　“妳們……咱們說話安全吧？”
　　“安全，妳的手環沒有監控功能。”
　　“如果三叔真有問題，妳們怎麽辦？”
　　“這要由真姐決定。”
　　“她會怎麽辦？”
　　“對她來說，這會是壹個極其艱難的決定。”陸林北突然又想起楊廣漢那句話，路在腳下，不在眼睛裏，人們停下來只是假裝東張西望，最後還是會走上唯壹的路，“但她不會替三叔隱瞞，她寧可犧牲自己的職業生涯，也會揭發真相。”
　　“唉，我覺得三叔是個挺好的人。”
　　“很多時候，某人並不是因為邪惡而背叛，而是因為絕望，在三叔那個位置，可能更容易感受到危機。妳不用想太多，壹切都只是可能，就連我自己，都有背叛的可能，所以，保持平常心，這就是調查員工作的壹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