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度假

　　陸葉舟從車裏出來，笑道：“妳們還是住在從前的老地方，也不嫌這裏破舊。”
　　“嗯，這裏生活比較方便。咱們……找個地方坐會吧。”
　　“不請我去家裏嗎？慢慢姐還沒回來，她的算命生意特別好，名氣也大，我聽到不少人提起過她，說她是‘命運之神的朋友’或者‘能夠窺見未來的女巫’。記得嗎？我壹直想讓慢慢姐再給我算壹命來著，拖到今天也沒找到機會。”
　　“她從三年前開始不再給熟人算命，說她從命運之神那裏得到警告。”
　　陸葉舟吐下舌頭，“這麽誇張？”
　　“那就去我家裏坐會吧。”
　　陸林北與陳慢遲租的房子還在從前那壹棟裏，但是換了壹間，面積更大壹些，主要用來堆放陳慢遲從各地收集的手工制品，其中多半來自甲子星。
　　“壹看就是慢慢姐的風格。”陸葉舟笑道，往沙發上壹坐，“老北，妳的風格呢？”
　　“我的風格……就是沒有風格，怎麽都行。”陸林北去拿飲料，雖然多年未見，兩人還是很快熟絡起來，絲毫不覺得陌生。
　　“嗯，妳從小就是這樣，不愛爭。嘿，我現在有自己的房子了，不是很大，完全按我喜歡的風格布置，各種遊戲設備應有盡有，什麽時候妳去玩吧。”
　　陸林北端著飲料回來，笑道：“妳現在有時間玩遊戲？”
　　“說起來就傷心，從前是沒有錢，現在是沒時間，我這點遊戲的愛好，總也得不到充分滿足。”
　　“這說明妳的生活比較充實。”
　　“妳呢？生活充實嗎？”
　　“充實得很，我正在寫壹篇關於地球時代末期大眾消費觀念的論文，寫完就能畢業，很大概率能在翟京大學獲得壹個研究員的職位。”
　　陸葉舟捧著飲料，呆呆地看著陸林北，好壹會道：“地球時代的消費觀……那玩意兒有人看嗎？我連現在的消費觀是什麽都不在意。”
　　“哈哈，小眾學科的小眾分支，寫的人比較少，容易通過。”
　　“妳這麽說我就明白了。真姐的事情妳聽說過嗎？”
　　“我跟從前的朋友沒有任何聯系，她怎麽了？”
　　“結婚又離婚了。”
　　“與林警官？”
　　“哈，不是，到趙王星第二年，他們兩個就分手了。妳也知道真姐的為人，從不拖泥帶水，跟壹個搞藝術的家夥戀愛，不到三個月結婚，然後不到六個月離婚。”
　　“搞藝術的？”
　　“對啊，是個畫家，還是雕塑家，我壹直沒弄清楚。總之真姐活得灑脫，現在正跟星聯的壹名高官談戀愛呢，我見過，高大帥氣，年輕有為，追他的女孩能將星聯總部大樓裝滿，可真姐壹出現，沒用壹個月，就擊退所有對手。”
　　“真姐還是那麽厲害。”
　　“那是當然，在處裏……”陸葉舟差點沒管住自己的嘴，機密內容即將脫口而出時才反應過來，急忙改口道：“三叔老了不少，再見他，妳會大吃壹驚。”
　　“我不會去見他。”陸林北平淡地說，敘舊結束，得轉到正事上，“我在農場學到的東西已經忘得差不多，再也做不了老本行。”
　　陸葉舟對這個回答似乎並不意外，笑道：“在樓下，妳早就發現我了吧？妳的目光壹轉過來，我就知道妳的警惕性還在。”
　　“警惕性只是調查員的基本素質之壹，我退出得比較早，從來沒有學會如何創建完整的情報網絡。以我現在的歲數，做壹線調查員嫌太老，做後勤嫌經驗太少，回去能做什麽？何況我現在的生活非常穩定，未來可期，不想發生任何變動。”
　　“明白，其實我的想法跟妳差不多。老北，妳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如果壹直做老本行，肯定能創立壹番事業，可妳中途離開，少了壹段最關鍵的經歷，再想補上，有點困難。”
　　“妳明白就好，所以，替我回復三叔：我很感激他還記得我，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沒辦法再做調查員了。”
　　“嗯，我會告訴三叔的。我就猜妳不會同意，接下這項任務，主要就是為了跟妳見壹面。”
　　“我也很想念從前的朋友。”
　　“再等幾年，等事情全過去，老人也都退休，咱們就能正常見面了，就像……老司長，他跟大學的朋友壹直保持交往。”
　　“那就祝妳和真姐能快些升到司長的位置上。”
　　“哈哈，應急司都沒了，現在不叫司長嘍，但我們會努力的，尤其是真姐，她升得很快，能隨心所欲地交男朋友，很快應該也能與老朋友恢復聯系。”
　　兩人聊了壹會，陸葉舟謹守規則，只談私事，不提公事，他還是那麽活潑健談，但是多了幾分沈穩氣質，像是做慣領導的樣子。
　　半小時後，陸葉舟起身告辭，“看到妳過得挺好，我放心多了。替我給慢慢姐問好，我就不等她回來了。”
　　陸林北將他送到樓下，揮手告別。
　　天色將暗，陳慢遲終於回家，她不是給客人算命，而是去購物，買來許多度假的用品，壹進屋就抱怨道：“到處都是遊行，開車還不如步行。”
　　她的頭發長出來了，濃密蓬松，像是黑色的披風，抱怨之後，她露出笑容，“我給妳買到壹樣好東西。”
　　陸林北迎上前，先親吻妻子，再接過她手裏的袋子。
　　陳慢遲從壹只袋子裏取出壹件外套，“我壹看就覺得適合妳。”
　　陸林北穿在身上，覺得非常不錯，拿起標簽看了壹眼，吃驚地說：“這麽貴！”
　　“嗯哼。”陳慢遲笑容更盛，拽著丈夫走進臥室，對著鏡子照了壹會，“瞧，真配。”
　　“配我還是配妳？”
　　“配我。”陳慢遲不停地改換姿勢，越來越高興。
　　回到客廳裏，陳慢遲註意到飲料杯子，問道：“有客人來過？”
　　“嗯，葉子。”
　　“咦，他從趙王星回來了？”
　　“回來壹年了，邀請我重操舊業。”
　　陳慢遲楞住了。
　　“我沒同意，他也沒有強求。總之壹切未變，咱們得盡快出發，入住旅店太晚的話，明天就沒有精力玩了。”
　　兩人帶上行李，下樓進車。
　　不出所料，出城的車輛非常多，超出交通系統的管理上限，堵塞極其嚴重，遊行隊伍更是亂上添亂。
　　兩個小時以後，陸林北與陳慢遲終於出城，能夠壹路通暢地前往海灘旅店。
　　“是三叔想讓妳回去嗎？”陳慢遲突然問，還沒有忘記這件事。
　　“葉子是這麽說的。”
　　“三叔做事向來有計劃，不會明知妳不同意，還派人來邀請。”
　　陸林北扭頭笑道：“妳也能做調查員了，沒錯，葉子只是過來打聲招呼，試探口風，三叔肯定還有招數沒用，但是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棄現在的壹切，再去做調查員。”
　　“妳知道，我是不會阻止妳重返應急司的。”陳慢遲認真地說，壹直以為應急司還在。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我離開的時間太久，已經跟不上形勢，而且我也不想再做壹份註定沒有前途的職業，在大學裏，外界幹擾相對少些，至少不會根據姓氏設定上限。”
　　面對農星文、林畏峰那些人的“洗腦話術”，陸林北當時不受影響，過後卻不能忘記，因為他們說得沒錯，這正是他自己早就有的感受。
　　“不管怎樣，妳去哪我就要跟去哪。”
　　“再想甩掉妳，估計是沒有可能了。”陸林北笑道。
　　陳慢遲的心情迅速變好，“聽說了嗎？茹紅裳的間諜電影要出第三部了。”
　　“沒想到她真能拍成系列。”
　　“只有第壹部分給咱們壹點錢，後兩部甚至都不找咱們采訪了。哼，還說什麽錢會多到超出想象，結果是低到超出想象。”
　　“哈哈，估計茹紅裳賺到的錢多到超出想象，否則也不會拍續集。嚴格來說，第壹部跟咱們關系不大，第二部完全沒有關系，第三部大概連角色都要改變了吧。”
　　兩人聊起電影，壹塊挑刺，不知不覺間已趕到旅店。
　　他們還是有點晚了，登記之後立刻休息，次日上午早早前往沙灘，結果人滿為患，好不容易才找到壹塊地方，躺在椅子上，享受壹點海風的吹拂。
　　“比城裏還擠。”陳慢遲將頭發仔細紮成辮子，戴著太陽鏡，哪怕是經常找她算命的人，壹時間也認不出她的樣子。
　　“節假日出來旅遊，需要壹點想象力，閉上眼睛，忽略耳朵裏的噪聲，輕輕呼吸，過濾那些汗水味，壹切就都變得美好了。”
　　“待在家裏也能做到。”
　　“家裏不行，沒有沙灘、海水、椅子和傘，需要的就不是壹點想象力，而是……能寫出電影劇本的那種想象力。”
　　“哈。”陳慢遲閉上眼睛，過了壹會，確實覺得好多了。
　　陸林北想出的主意，但他做不到聽而不聞，周圍的聲音稍有變化，他就察覺到了，睜開眼睛，發現許多人都在擡頭觀望，於是起身離開遮陽傘，望向天空。
　　壹艘飛船出現在視野裏，像是懸在那裏不動。
　　五年前，曾有壹艘大王星的宇宙飛船停在翟京上空，如今相似的壹幕再次出現。
　　這艘飛船的體積遠遠小於宇宙飛船，只比地空飛船稍大壹些，外形看不清楚。
　　越來越多的遊客註意到飛船，陳慢遲也起身張望，“哪來的飛船？”
　　“不清楚。”
　　忽然有人大聲喊道：“快看，那是什麽？導彈嗎？”
　　三條軌跡正以極快的速度從不同方向接近那艘飛船，雖然多年沒有過戰爭，但是導彈實驗的視頻許多人都在網上看過，認得軌跡的含義。
　　所有人都屏息凝氣，等候結果。
　　導彈擊中了飛船，光焰效果壹般，飛船卻受到嚴重損壞，開始裂開，化為碎片向地面墜落。
　　所有人仍在擡頭觀望，陸林北突然覺得不對，那些碎片不是隨機墜落，而是像網壹樣均勻分布，而且越擴越大，似乎要將沙灘也囊括進來。
　　“趕快離開！”陸林北喊道，抓住妻子的手，準備逃離沙灘。
　　壹些人扭頭看過來，對他的提醒不太在意。
　　陸林北和陳慢遲先跑了，連東西都沒帶，幾分鐘以後，他們聽到身後傳來驚呼，隨後是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