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玉帝的憤怒

　　靈霄寶殿，禦書房。
　　玉帝狠狠地將茶盞砸了個粉碎。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這妖猴簡直欺人太甚！”
　　在場的李靖、角木蛟及金頭揭諦乃至福星壽星等天庭大員壹個個低著頭，壹聲不吭。那太白金星更是壹副閃避不及的樣子，壹個勁地往後縮，生怕沾染了什麽禍事。
　　撐著龍案，玉帝壹臉怒容地喝道：“我們還有多少可用之兵？”
　　聞言，李靖那手微微顫了壹下，連忙道：“陛下息怒，三軍尚未準備妥當，此時，切不可輕起戰事啊。”
　　“那妳說怎麽辦？神仙思凡乃天庭大忌，往後若是神仙思了凡都往花果山躲，豈不天下大亂？天條還有何威嚴可言？”
　　在場眾仙皆沈默了。
　　偌大的禦書房中，只剩下玉帝沈重的喘息聲以及那頭上冕旒冠珠簾互相撞擊的嘀嗒響。
　　坐上龍椅至今上萬年了，這上萬年，也只有這妖猴能將他折騰得如此狼狽。
　　許久，金頭揭諦低聲道：“其實……陛下大可放心。貧僧聽聞，那妖猴乃是須菩提祖師的入室弟子，如今看來，所言不虛。此次涉及靈臺九子中的夢湘子，那妖猴定是為了自己的九師兄才出面將事情強扛下來，其他仙家哪裏有這等關系？該是僅此壹次才是。”
　　玉帝哼地笑了。
　　這算自我安慰嗎？
　　他冷冷地瞥了縮在後方的太白金星壹眼道：“忍讓根本不是辦法，這妖猴進壹步，朕就退壹步，指不定還等不到大能介入，朕便無路可退了。”
　　他緩緩喘息著，擡起頭環視眾仙道：“既然他是須菩提祖師的弟子，那就去找須菩提祖師出面收拾，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李靖低聲奏道：“此事找須菩提祖師怕也是沒用。當日妖猴在天庭大鬧，甚至被俘，須菩提祖師都未發壹言，由此看來，定不會輕易承認這妖猴乃是其座下弟子。我們無憑無據地……”
　　“那妳們說怎麽辦？妳們說該怎麽辦！”玉帝的手猛地捶龍案，顯然已是急火攻心。
　　當初為了維護天條威嚴，他甚至將自己的親妹妹都壓在桃山下，最後更是至其身隕。如今竟讓壹只妖猴威逼著束手無策，叫他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眼下眾仙又是沈默了。
　　玉帝隨手壹指，剛巧指中了額頭高高凸起壽星：“妳！妳來出個主意！”
　　壽星畏畏縮縮地上前，眨巴著眼睛左顧右盼，好壹會才躬身道：“臣以為，正如李天王所言，此時不可輕起戰事，那妖猴定是看透了這壹點，才膽大妄為。以妖猴之長度己之短，實乃不智之舉。”
　　“朕是問妳該怎麽辦！”玉帝猛地咆哮道。
　　這壹聲怒吼之下，眾仙皆微微縮了縮。
　　眼看著不拿出個主意來實在頂不下去了，福星連忙出來替壽星解圍，躬身道：“陛下，臣以為壽星說的不錯，以妖猴之長度己之短，實乃不智之舉。依臣之見，此事應當從長計議。”
　　“如何從長計議法？！”
　　幹咽了口唾沫，福星低聲道：“那妖猴馬上就要下陰曹地府探查生死簿，依臣之見，陛下應密令十殿閻羅極力配合，屆時……”
　　輕聲耳語中，玉帝那雙眉終於緩緩地舒展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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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猴子並沒有刻意傳播，但特使離開花果山半個月後，猴子殺天將，驅逐天庭特使的消息還是傳遍了花果山各處，各軍自覺地開始備戰。
　　對此，猴子倒是不以為意。他實在想不出什麽理由天庭敢在這時候跟他徹底翻臉。
　　進攻花果山？他們攻得下嗎？
　　不要說進攻花果山了，南天門鎮守軍敢跨出南天門壹步，就是等死的命。
　　在戰場上，花果山占盡優勢早已是不爭的事實。如果不是出於這樣的劣勢，玉帝如何可能在這種時候封猴子齊天大聖？甚至在被猴子狠狠羞辱之後還硬將那口氣咽了下去。
　　便是沒有老九那檔子事，雙方也早已是不死不休的狀態。之所以還能在這三界共存，不過是因為隔著壹個南天門，彼此都沒辦法將對方徹底弄死罷了。
　　在這種情況下，對天庭，猴子早已打定主意不服打到服為止。不過看樣子天庭也已經打定主意采取懷柔政策不與猴子正面沖突了。不然，上次拒受封齊天大聖壹事早該發兵，怎麽可能就那麽糊弄過去呢？
　　當然，猴子也不認為雲妮仙子的事天庭會輕易翻篇。
　　也不知怎麽地，天庭在男女之事上壹直都控制得十分之嚴，這從楊嬋的母親瑤姬思凡案還有天蓬思凡案就可以看出來。上萬年以來，也從未有任何壹次思凡案能逃脫天庭的整治，就連天蓬壹案也是因為霓裳仙子身死才變成壹個模棱兩可的爛攤子。在往常，這種事三界大能都不會插手。
　　可這次偏偏猴子就插手了，不只插手，還擺出壹副插手到底的架勢。
　　結果，天庭又慫了。
　　望著天邊飄蕩的雲朵，猴子忽然有些失望了。他悠悠地嘆道：“要是天庭殺過來多好？大家痛痛快快地幹壹架，多舒坦？”
　　“別高興得太早了，這種事，天庭不會那麽容易算了的。”壹旁的楊嬋擺弄著刺繡壹邊說。
　　“知道他們不會算了，但實在沒想到他們會半點動作都沒有。這玉帝可真能忍。”
　　“他現在是拿妳沒辦法，當年……”
　　說到這裏，楊嬋的聲音就頓住了，低著頭，好壹會才接著說道：“如果我母親也有妳這樣壹個師弟，該就不至於那樣了吧。到頭來有個當玉帝的哥哥，竟不如有個當妖王的師弟。真是世事難料啊。”
　　溫潤的陽光中，楊嬋低頭靜靜地擺弄著刺繡，有壹種傷感。
　　猴子忽然又產生將玉帝往死裏整的沖動了。
　　靜靜地坐了許久，猴子忽然發現了什麽，盤起手問道：“妳這幾件東西怎麽有點眼熟啊。”
　　“壹百多年前妳送給以素的，還記得嗎？”楊嬋輕聲答道。
　　“壹百多年了，還能用？”
　　“平時註意點，要保存多久都不成問題。”說著，楊嬋拉長的線絲咬斷。
　　猴子伸長了脖子看了好壹會，低聲問道：“妳這繡的是啥？兩只烏鴉？”
　　“這是鴛鴦，只是還沒上色而已！”楊嬋瞪眼道。
　　“就上了色也是七彩烏鴉。”
　　“妳！”楊嬋頓時漲紅了臉，瞪著猴子看了許久，將手上的針線往石桌上壹甩：“不學了！”
　　“切，又沒人勉強妳學。”猴子翻了翻白眼道：“沒事學這種東西，自討沒趣。”
　　這話剛說完，猴子便發現楊嬋瞪自己的眼神越發狠了，瞪得他渾身上下不自在。
　　陽光溫潤，微風撫弄綠葉，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呆著，氣氛有些僵。
　　許久，楊嬋撫摸著自己的“作品”淡淡問道：“聽說，妳要下地府查生死簿？”
　　“恩。”猴子幹笑著看了楊嬋壹眼又連忙收了收神情，那模樣看上去就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壹般。
　　微微仰起頭，楊嬋深深吸了口氣，問道：“非得去嗎？”
　　“那是我承諾，必須做到。”
　　“復活她然後娶她？”
　　“恩。”
　　楊嬋的嘴角微微上揚，最終也沒能露出壹絲笑容：“那怎麽還不去？趁著現在天庭忌憚妳……壹旦天庭恢復了元氣，可就很難說了。”
　　“怕我不在的時候天庭有動作，還有……幽泉師兄被勒令面壁思過了……要三個月才放出來。”猴子低聲道。
　　“哦。”楊嬋微微低頭沈默了壹下，道：“預祝妳成功找回金絲雀。”
　　“謝……謝謝。”
　　兩人又是靜靜地坐著，這氣氛壹下變得極僵。
　　半晌，猴子只得找了個借口開溜，只留下楊嬋壹個人繼續呆坐著，仰著頭，望著天。
　　許久，她輕輕撿起了那塊繡著鴛鴦的絲絹，抿著唇嘆道：“金絲雀回來了，烏鴉就該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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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地府。
　　黑色的大門緩緩打開，壹黑壹紅兩個身影帶著各自的隨從在那大門口相會。互相寒暄了幾句，行了平級禮，黑袍便將紅袍引入內。
　　那壹身紅色錦袍的是天庭福神，身穿黑色蟒袍長相扭曲的則是十殿閻羅之首的秦廣王。
　　沿著如同壹串長長肋骨的回廊，兩人很快到了內殿。
　　遣退左右，合上殿門，福星從衣袖中取出了壹份密函，低聲道：“此乃陛下密旨，請秦廣王務必依旨意行事。”
　　秦廣王的手微微顫了顫，額上頓時冷汗直冒，卻又不得不躬身道：“臣，秦廣王蔣，接旨。”
　　雙手接過密函，眨巴著眼睛看了福星兩眼，他捋開密函細細地看了起來。
　　隨著目光轉動，他緊蹙的雙眉漸漸松開，待到看完全文，更是松了口氣。
　　“怎麽？”福星瞧著秦廣王嘖嘖笑道：“以為陛下要妳設伏？”
　　聞言，秦廣王尷尬地笑了笑：“地府的鬼兵鬼將，哪裏比得天兵天將？便是比之四海龍王的蝦兵蟹將都稍有不如……呵呵……讓大人見笑了。”
　　福星捋著長須道：“放心，不會讓妳跟妖猴硬碰硬的。”
　　秦廣王振了振衣袖，躬身拱手道：“請大人轉告陛下，臣，必竭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