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放馬屁

　　漢陽，臨漳山學堂，和漢陽學社那時不時的瑯瑯書聲不同，這裏總是顯得靜謐，只有水鐘到點，才會有孩童的喧嘩。
　　“昨天我們已經學習了《曹沖定理》，或者說是浮力定律，那麽，還有人記得浮力和什麽有關嗎？”
　　負手而立的張德，看著年齡不壹的學生，有的是從大河工坊帶來的，有的是長安城西大講堂帶來的，有的則是本宗子弟……
　　學生數量，還不足以分班教學，學社之中，各分三等，只是基礎知識，卻和年齡沒太大關系。七歲孩童學的浮力定律，和十七歲少年學的浮力定律，沒有任何區別，理解深度同樣沒有山高海深的差距。他們只存在是否消化是否接受是否發散。
　　“只和排出液體體積和液體密度有關。”
　　“和水的體積水的密度……”
　　“密度和體積。”
　　……
　　亂糟糟地回答，張德並沒有阻止，聽到了答案，有對的，有不對的，有大差不差的，這其中的區別，就是七歲和十七歲。
　　“妳們現在很疑惑，物質的密度，該怎麽確定呢？這是妳們壹直以來疑惑的。在長安時，有個叫尉遲環的，他時常追問我這個事情。然後有壹天，他做了壹個壹尺長壹尺寬壹尺高的立方體土堆，然後把土堆的份量稱了壹下，他得到了那堆土的密度。”
　　張德看著壹臉驚異的學童，“但是，又有壹天，他拿另外壹堆土重新測量，發現數據對不上。那麽，我的問題來了，為什麽？”
　　停頓了壹會兒，有人問道：“是不同的土有不同的密度嗎？還是說測密度的方式不對？”
　　“測的方式是對的，如果物質密度不變，那麽我們日常所見，物質增加體積也增加，可見是有道理的。”
　　“那麽就是物質是復雜的，就像先生說過的那樣，黃河水和長江水，密度就不同。我家大人去過青海，聽說那裏有些鹽池，人在其中，不遊自浮。”
　　看到他們在那裏討論著，張德笑了笑：“尉遲環的方法並沒有錯，這也是最簡單最容易的方法，但這只適合我們現行條件下能掌控的物質。密度，我們可以簡單理解為單位體積內的質量。我之所以把密度留到現在來說，就是要給妳們引入壹個東西。”
　　說著，張德拿出了壹枚華潤商號專用尺，又拿出了華潤商號的公平秤，這是壹個天平。
　　“度量。”
　　隨著水鐘響起，已經到了午休，除開吃飯，還有午休。不管是貞觀年還是武德年還是說往前上千年，“晝寢”都是相當懶惰的事情，會被時人抨擊。
　　但是在臨漳山學堂，午休就是午睡，這是鼓勵但不強迫的事情。除了午睡這件事情，臨漳山還有壹件反潮流的事情，那就是給學生提供午膳。
　　通常情況下，這是貴族和官吏才有的生活水準。正常人家，只有壹個朝食，再加壹個補食。土地產出還不足以支撐全社會壹日三餐，且頓頓做菜。補食，也只是把朝食吃剩下的，再拿來吃。
　　“妳堂堂沔州長史，竟然跑來教書？妳有這資格嗎？”
　　“妳管我有沒有資格？”
　　老張斜眼看著李德勝，這廝越發地黑了，來回在工地上跑，秋收之後，就要開始抓緊時間攔截沼澤，排淤這件事情，壹個冬天應該也夠了。荊襄這裏，冬天要找到厚厚的冰，也是不容易。
　　“對了，怎麽上個月的倭奴，沒有來漢陽？”
　　“發往交州去了。”
　　“李道興那老匹夫有甚用？這些倭奴用來繅絲、開河，都是政績啊！入娘的，我備了五千貫，準備走走克明公的門路，別人可不敢招惹我那伯父。”
　　“眼下要等桑田成熟，再者，今年遷徙來的人口有點多，倭奴用不上了。”張德隨手拎起壹只雞腿啃了起來，很是放肆地吃了起來，壹邊吃壹邊跟李德勝道，“高達國那個王子明年要朝貢，東天竺香料黃巾極多，聽李淳風說，健陀羅那裏，還發現了壹個大銀礦。”
　　“大銀礦，能有多大？”
　　“大到還有金銀銅鐵鉛煤……”張德瞄了壹眼壹臉呆滯的李德勝。
　　只見老李猛地把手中的排骨壹扔，瞪圓了眼珠子，“李淳風那臭道士是如何發現的？”
　　“那銀礦，聽他描述，大概在健陀羅西南，礦洞之內，居然就是密布的露天白銀，規模應該是豐州銀礦的幾十倍。”
　　“入娘的！”
　　猛地拍了壹下桌子，“這壹時間，也無甚氣力去勃律。聽說於闐還在整軍，西突增兵疏勒，那豳州畜生想要混個安西都護府大都護的位子，不過朝廷會不會用兵，都是兩說，三十年後用兵不算啊。”
　　“此事已經在長安有所相傳，倒不是李淳風所為，而是且末商人幹的。”
　　“亡國之人倒是會做事，怕是居心不良。”
　　“當然是居心不良，此時若用兵，乃是不義。軍中士卒即便善戰，戰後只怕也會不服。再者，三州未穩，且末王公貴族，總有漏網之魚，若是背後壹刀，大軍前行，就是行險。幾年經營，就是毀於壹旦，壹個糜爛的沙州，於大唐又有何用？”
　　“說說那個銀礦。”
　　李德勝又拿起排骨，喝了壹口酒。
　　“在銀礦東北，有個煤礦，不大，但是是露天煤礦，煤質褐色，算是上等。”張德說著，又道，“保利營造的大工去了幾個，發現有些陶土質地不差，可以制瓷。”
　　“總不能運土回國吧？難不成就地燒制？”
　　“眼下不行，倘若燒制，早晚燒瓷手段流露出去。”
　　張德扒了壹口米飯，吞下之後有些遲疑，“就看明年朝廷用兵不用兵，用兵的話，就把大河工坊的那些突厥奴，牽走。”
　　“全部？”
　　老張搖搖頭，壓低了聲音道，“我和李涼州說過壹些事情，眼下諸羌雖然震怖於大唐，不過地盤就那麽大，糧食就那麽多，總要死人。現在，有些大部族，都是滅了小部族才能穩住族人。”
　　“甚麽意思？”
　　“羌人願舉義從，為大唐皇帝放馬啊。”
　　“放何處的馬？勃律的？健陀羅的？”
　　兩人頗有默契，只這三言兩語，李德勝就知道，張德良心大大的壞。這李大亮壹句話下去，得有多少人倒了血黴？
　　破家縣令，滅門令尹，那算個屁。涼州都督什麽都沒幹，那些羌人自己就幹起了販賣自己同族之人的生意，而且還非常的興奮勤快。
　　“妳這何曾是放馬，妳這是羌人放屁，放的還是馬屁……”
　　李德勝搖搖頭，還是有些吃不準，“羌人到了勃律到了健陀羅，又能如何？”
　　“壹群羊是趕，兩群羊是放。既然都放馬勃律，不如勃律人也放馬西行南下好了。”
　　“……”
　　壹時間，老李把意大利……面，端出來給老張嘗了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