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床笫之語

　　院外楓樹成林，屋內二人同眠。只待雞叫三遍，老張壹個靈醒，哆嗦了壹下，只覺得身上略有幹澀。猛地又揉捏了壹番臂彎中的璧人，這才長嘆了壹口氣：“爽。”
　　較之安平潑辣鄭琬奔放白潔乖順，蕭姝自有器量以及分寸。這男權時代中的上等女子，不外如是。
　　只可惜，江南土狗居心不良，非是可托付終身的良人。
　　“若是懷上骨肉，我當如何？”
　　“怕甚，自有亭臺樓閣給妳養身。若得機巧，明年開春就頭戴黃冠也未可知。”張德輕撫蕭姝光滑無比的背脊，察覺到早晨寒氣帶來的陰冷，將絲絨大被往上蓋了蓋，才正色道，“妳既對我有意，我不敢誇口說必娶妳為妻。又非白氏鄭氏這般，做個高門譏嘲的姬妾……”
　　“終是無名無份。”
　　十來歲的小娘，卻還是精於世道，略帶了幾分委屈，卻有安心地說道，“只是我卻非要黃昏大禮，能得解脫便是極好。自幼長於庭院深處，當真憋悶。”
　　“若是不讀書，哪來憋悶。”
　　“卻還是讀了書，怪我麽？”
　　“是這世道不好，若是有壹日，女子也成半邊天，才算不憋悶。當下妳委屈在我這裏，還是不解脫。”
　　“總是好的，與其將來被大人拿去發賣，嫁個五姓七望或是關隴將軍，又或是中了皇後的招數，去服侍皇帝。倒不如……倒不如還是尋妳這個順眼的匪類淫賊。”
　　“妳說我淫賊也就罷了，怎地還說匪類？自遇妳那天起，我從來都是平等相交。莫要尋些話來中傷……”
　　“怎麽是中傷？”
　　蕭姝手指在張德胸膛上劃著圈圈，蔥白手指被早晨寒氣凍的有點發紅，壹圈圈地劃著，似是有些好玩，她雙目沒有焦點看著虛空，“妳當我不知道麽？那日在閨房之中，妳這物事，可是有變化的……”
　　說罷，她臉頰微紅，在胸膛上劃著圈圈的手指，竟然是滑了下去，不再畫圈圈，只是窸窸窣窣，絲絨大被壹高壹低，頗有節奏。
　　“妳跟芷娘倒是有得壹比。”
　　老張笑了笑，猛地禿嚕了這麽壹句，然後整個笑臉僵硬在那裏。
　　只箭蕭二娘子壹雙杏眼瞪得極大，然後掩嘴驚呼：“妳當真睡了皇帝妹妹？！”
　　“……”
　　尷尬無比的張德本想否認，可壹看蕭姝那表情，也不願說謊，只好道：“妳莫要在閨房中傳揚，我只說壹句，妳聽說就算。”
　　“嗯，事到如今，我便是大人也不去理會，自是跟妳同命運共生死。”
　　“哪有這般艱難，總不會讓妳擔驚受怕。”
　　張德揉捏了壹番蕭二娘子的翹臀，又輕拍了兩下，這才道，“芷娘給我生了個兒子，是長子，叫張滄。”
　　“嘶……輕些，輕些……”
　　擼的太痛，老張整個人五官都扭曲了。只見蕭姝驚愕的無以復加，半晌才繼續壹邊擼壹邊失神道：“這公主著實不凡，有大勇氣。”
　　“是我負她太甚，只如今……非是三五年的事業。不過再有壹年光景，她也當無礙了。”
　　“是何道理？”
　　“此事長遠了些，實際也和李淳風有些幹系。實不相瞞，今日李淳風落到這般田地，有我推波助瀾的因素。”
　　張德也沒有隱瞞蕭姝，沈聲道，“王太史之算術獨成壹學，如今算學壹類稱為‘王學’，乃是我在‘忠義社’中鼓吹。舊年開制同仁醫學堂，亦是假道伐虢，乃是劍指眼下算學諸經。”
　　“李淳風敗於武氏女乃真有其事？”
　　“事情不假，卻非根源。李淳風受皇帝命，重修歷法。然而王太史入遼之後，河北諸地農耕遊牧，早有全新時機。農政之令，差之甚多。遑論太子春耕之時八牛犁及東巡所獻曲轅犁，皆是‘王學’之功。”
　　“也就是說，太史局修歷壹事，名存實亡？”
　　“不錯，這才是李淳風出逃長安的根源所在。太史局中不僅僅是李淳風，任何人都將壹事無成，不是壹年兩年，而是壹輩子。”
　　張德目光閃爍著狡猾的光芒，這種大趨勢的算計，不需要什麽智力，而是人類為了偷懶的本能反應。而對皇帝來說，既然王孝通好用，還要妳太史局幹什麽？
　　“不過陰陽家的那壹套，王太史不曾染指，我等……也不屑染指。”
　　說到這裏，張德才又拍了拍略有發熱的蕭姝嬌軀，“很快的，很快就會形成大勢的。不僅僅是王太史的‘王學’，還有李淳風接下來的西行，都會形成某壹種大勢。到那時，在這種大勢之下，幾個女郎拜入李淳風門下為弟子的事情，根本不會引起註意。”
　　“甚麽大勢？”
　　“唐朝國勢比肩漢朝。”
　　這種大勢形成，那麽李淳風的思想武器乃至意識武器，就會在強大的軍事經濟雙重壓力之下，得到倍增的效果。
　　實際上，只要不是太蠢的唐人，都能在此時的貞觀朝，在西域忽悠出壹片愚夫愚婦來。更何況是決心翻本決心卷土重來的李淳風，算學上他已經沒有了機會，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徑。
　　讀書的蕭姝又壹次瞪大了眼睛，她長長地吐了口氣，“我只知妳有大事業，本以為是在荊襄謀個地方郡望比肩五姓，卻不知更加深遠。”
　　“誰知道呢。”
　　張德略帶自嘲地這樣回了壹句，也不知道是算回答還是無意識的話。
　　片刻，聽到楓林索索，張德突然道，“李淳風西行在即，到時定要路過吐谷渾故地，我倒是有個註意，正好給妳留些體己。”
　　“甚麽註意？”
　　“此時還吃不準，還需命人考察壹番，雖說早有勘察，不過彼時手中有灰糖之利，倒也不放在心上。”
　　“大人為我備了豐厚嫁妝，倒也不缺這個。”
　　“他才幾個錢。”
　　“……”
　　蕭姝壹時無言，竟是因他這句話越發燥熱，也不顧初嘗雨露，便是道：“也不知昨日能不能懷上，且再使些氣力。”
　　“壹日之計在於晨，二娘子說的有理。”
　　言罷，將蕭姝反轉過去，背對著自己，只聽壹聲悠長嬌喘，絲絨大被又是變幻出萬種形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