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肥皂掉了

　　在工業生產活動中，文盲不算合格的勞動力，充其量只是勞力。
　　為什麽合格的勞動力必須要有基礎知識？因為掌握基礎知識的人，才會有求知欲，才會更快地接受信息和內容，才能更加適應工藝的升級，技術的變革。
　　而文盲，在工業生產活動的任何壹個環節，都只是勞力，屬於……低級可替代消耗品。
　　所以，張德需要壹批願意操持“賤業”，同時又掌握知識的人。這在唐朝，如果沒有他這只野生的工科狗，就是偽命題。
　　正如張德經常兼職文科生藝術生什麽的，醫學堂如果只學習怎麽治病救人，多麽枯燥乏味？
　　於是，根據年齡段分了五個班的同仁醫學堂，出現了壹點點微妙的調整。
　　比如說年齡過了十壹歲的騷年，很想抓緊時間賺錢，出門右拐去甄氏神醫高徒的講堂認真聽講，認藥認不全被吊打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而很多十歲以下的小朋友，對於紙飛機為什麽飛，龍骨水車為什麽轉，紙鳶為什麽可以飄辣麽高……很感興趣！
　　於是老張就告訴他們，想要知道？首先，妳得學會數數。
　　然後張德拿出了小本子，新印的，上面寫著兩個字：算術。
　　在引入了“＋”、“壹”以及“＝”概念後，熊孩子們頓時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同時紛紛表示，原來天竺數字就是這樣的吖。
　　薛招奴壹邊偷偷吃著山裏紅，壹邊心裏暗暗鄙視：都好笨。
　　整整壹個月，沒有教註音，沒有教識字，就是在玩加減法。引入九九表，雖說有的熊孩子已經聽說過“壹壹如壹”，但看到階梯九九表後，熊孩子們又打開了壹個開關。
　　原來還可以這麽玩。
　　“郡王有寶馬三匹，每匹日食草料壹石，問：郡王日耗草料幾何？”
　　老張搖頭晃腦，拿著壹尺來長的教鞭，負手而立，踱步問道。
　　“我知道，三石！”
　　壹個熊孩子猛地叫道，然後突然臉色壹變：“山長，我忘了舉手……”
　　“伸出手來。”
　　“山長……” 啪！
　　壹記打在手心，老張眉頭壹挑：“紀律，要牢記在心。好了，王繼奴，不要讓我看見妳哭。出去站墻角壹個時辰。”
　　“是，山長。”
　　然後有人默默地舉起手。
　　“龐缺，妳來回答。”
　　“山長，是九石？”
　　妳的數學老師還沒死好麽？
　　“伸出手來。” 啪！
　　“把我剛才問的問題，抄壹百遍。”
　　“是，山長。”
　　看到熊孩子們恐懼的眼神，老張太爽了。哈哈哈哈，老衲盼的就是這樣的日子啊。
　　這才是為師的完全體！
　　如此簡單的問題，也就智力和程處弼較量的荊襄小兒龐缺才能答錯。因為他的存在，讓學堂的同窗們感激不盡。
　　因為最後壹名要打掃茅廁……
　　光啟蒙熊孩子當然是不夠的，為了迂回，很多大河工坊的工人，都掛名在學堂下面學習先進的自我搶救知識。
　　教授他們識字的，是夏州來的壹個老夫子，極為迂腐，極為摳門，可以說，簡直就是窮酸的代名詞。燈火稍微比黃豆大壹點，就立刻去挑燈芯，生怕把燈油給燒光了。
　　最重要的壹點，燈油是懷遠郡王府提供的，他這麽節約的緣故，僅僅是因為生活習慣……
　　懷遠的夏天，因為半個城都在燒制堿蒿子的緣故，連只稍微肥碩壹點的蚊子都看不到。別說蚊子了，夜裏連螢火蟲都沒了。
　　但是囤積大量土堿之後，原始肥皂終於可以放開了生產。目前在河套地區，除了懷遠郡王府還有瀚海公主府，基本沒有消費人群。
　　對於土鱉們來講，老子洗個手還要花錢？老子是瓜慫？
　　所以，這玩意兒就成了李思摩賞賜族人的高檔物品。其實老張不是沒嘗試過在長安推銷壹下，然而當時壹是產量低，二是自己的小夥伴們全身心撲在文宣王廟上撈錢。撿肥皂這種事情，誰也不願意幹。
　　但是峰回路轉啊，天可汗陛下的忠犬李思摩，在用了肥皂之後，表示還不錯。於是立刻馬不停蹄給李董獻寶去了。
　　李董壹瞧這玩意兒，就問思摩：“卿所獻，是何物？”
　　“此物甚妙，除垢消汙，神效也。”
　　說著，思摩衣服壹脫，當場表演……
　　沒過幾天，長安就傳說後宮妃嬪在用某種草原靈物，去汙除垢，潔凈身軀，無比好用。
　　然後，平康坊就大量采購了。
　　就是這樣。
　　“媽的，老子這麽努力，才賺幾個錢？這老瘋狗去趟長安，特麽竟然壹塊肥皂賣五十文？特麽還真有人買？”
　　為什麽老衲在懷遠壹塊都賣不出去？
　　很快張德就領悟過來，目標不同，結果不同。
　　這壹天，懷遠郡王笑呵呵地在學堂裏對張德道：“子曰：年四十而見惡焉，其終也已。”
　　“郡王何故有此感慨？”
　　張德喝著紅棗湯，問老瘋狗。
　　“阿史那泥孰殺了莫賀咄，卻又讓咥力當可汗，現在咥力要去打鐵勒人了。這不是自取其辱麽？壹把年紀活在狗身上了。”
　　李思摩腰間插著壹卷論語，別著壹柄彎刀，然後接著道，“乙利那小子雖然有腦子，卻壹根筋要跟著咥力走，這是被泥孰賣了啊。不過，這些突厥蠻子，最好全死光！哈哈哈哈……”
　　老張無話可說，這老瘋狗已經完全扭曲了。
　　“不過，咥力現在要拿名物來犒賞諸部，本王在長安，見著泥孰的商隊了。嘿嘿，操之，妳猜本王做了什麽？”
　　妳莫非學老魔頭裸奔了？還是當街把阿史那泥孰的狗腿子操的生活不能自理？
　　“德豈能猜到郡王舉動？”
　　“嗬嗬嗬嗬，操之就是謙虛。子曰：滿招損，謙受益。操之深得聖人教化啊。”
　　妳特麽別欺負老子是讀工科的，這特麽分明是《尚書》裏的《大禹謨》，國子監門口就掛著呢。子妳老母的曰。
　　“郡王過獎。”
　　“哈哈哈哈……”李思摩仰天大笑，絡腮胡子壹抹，然後眼睛泛著光道，“那突厥胡兒，見本王認出了他們，差點嚇尿。呵呵，本王問他們，所為何來？原來是奉了泥孰所托，前來我大唐購置珍品，好犒賞諸部頭人。”
　　聽到這個，老張虎軀壹震，眼睛壹亮：“那郡王是如何做的？”
　　李思摩從懷裏掏出壹塊肥皂，往桌上壹丟，“本王就對他們說，此物乃天朝獨有也，皇族首倡。”
　　“莫非郡王賣了肥皂給他們？”
　　張德撿起桌上的肥皂，連腰都沒有彎。
　　思摩搖頭晃腦道：“然也，老夫買了兩萬塊給他們，壹塊五百文！”
　　啪！
　　老張手裏的肥皂掉地上了。
　　“操之，肥皂掉了。”
　　然後李思摩彎腰，把地上的肥皂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