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街頭傳言

　　“板田先生早。”
　　“不早了，我在妳這個年紀的時候，壹晚上睡不了四小時，睡不著。”
　　“呃，我喜歡養生，睡眠對我還蠻重要的。魚塘那邊要開門，那我先走了，回見……”
　　顧禾搬進來板田公寓住兩晚了，清晨起來出門，板田先生都是坐在門口便利店收銀臺後面，輕撫著戴在右手拇指上的單分子線銀戒指，好像完全沒有動過。
　　因為魚塘六點半就要營業，他現在六點就得起床，洗漱完走過去，時間差不多。
　　二三樓的租客們也紛紛在出門，其中有幾個是雅庫紮，也有附近俱樂部的員工，住對面房間的是個年輕應召女郎，專門做上門服務的。
　　她還給顧禾派了個名片，讓他有空找她同行交流。
　　“昨天房租收入25塊，總存款為34615塊，距離從良又近了壹小步。”
　　顧禾沒有銀行帳戶，錢全是現金，板田先生有替房客保管現金的服務，他的錢都放那了，身上只帶壹點零錢。
　　他走過破落小巷，在街上披薩店買了壹小塊披薩當早餐，25塊沒了，又後退壹小步。
　　這25塊，都酒井小姐貢獻的，住壹晚給壹晚，是最低價膠囊旅館的壹半價格；洛娜沒給。
　　她們蹭住兩晚了，起得比他早。今天酒井小姐壹早就坐有軌電車前去片場區跑龍套，而洛娜從來是神出鬼沒。
　　在這清晨，歌舞伎町沒有下雨，壽惠街已經熱鬧吵雜起來，平田組的暴走族成群駛過。
　　“停止使用電子產品！電子產品正在讓我們大腦充滿垃圾信息，都變成精神病！”
　　壹個低科族男人在街頭叫喊不已，向著來往路人宣傳著低科理念。
　　顧禾身上壹套印著“東土”二字的運動服，提著保溫杯、吃著披薩，繞過去了。
　　很快又見到有壹群衣著破爛的流浪孩童奔跑而過，他已懂得連忙避到壹邊不讓他們撞到，但看見裏面有壹個眼睛靈動的小女孩，星童是吧。
　　這小家夥，連續兩天都在附近出現了，隨著他搬家也換了混食的路段。
　　“跑那麽快，想給妳點披薩吃都給不了。”他搖頭嘆道，繼續朝魚塘走去。
　　如果走快點，這段路程其實還不用5分鐘。
　　顧禾走得不徐不疾，在六點半之前，準時抵達那條小街巷裏的魚塘居酒屋門口，卻見已經開門了，老範在小廚房忙活著，吧臺邊有幾個客人。
　　“流光城，每天都有新聞！”
　　老狗傑克遜身著大V領無袖T恤和短裙，正帶勁地說著什麽；拳佬也來了，撥弄著壹把大吉他；還有壯哥，也有著壹股興奮勁兒。
　　“喲爸爸，來啦，昨晚拳區大暴動！幾乎把勝手拳館給鏟了，還是最後有個女銀行狗站了出來上演血掌擊石，拳佬們這才肯走，這女的也真夠硬氣，聽說就壹個人走出來的。”
　　“啥子？”顧禾聽得壹怔壹楞，暴動？事關拳區就事關鵝，不由緊張。
　　他也往吧臺邊坐下，聽老狗傑克遜詳細地講起這個已經在街頭傳開的大新聞。
　　聽罷之後，顧禾真有點過意不去，自己幾乎釀成拳區壹場慘劇。
　　他看向那臺打開著的三藤木箱電視，“有新聞報道嗎？”
　　“有也不會說上多少。”老狗傑克遜搖動著雙馬尾，“流光城的傳媒業主要就是被三藤公司控制的，賽思都比不過，賽思的人給三藤補了鍋，這事情怎麽會說。”
　　果然過不了壹會，流光頻道的早間新聞有報道這事兒，卻極為簡短：
　　拳區街頭昨晚出現非法集結，經過警方勸說後，最後人群退去，無事發生。
　　顧禾沈吟著，聽這意思，這禍事的導火索主要是因為那場三千萬大獎賽冒犯了拳區。
　　以鵝的心理畫像，他覺得她不會帶人去參加那場拳賽，如果她真沒在場，那應該沒事。
　　“伊麗莎白·斯特林，這個賽思小姐，好像人不錯。”壯哥很少會贊有錢佬，此時卻贊道：“她用不著那麽做嘛，幾十架直升機呢，直接把那些鬧事的拳佬全部幹掉都行。”
　　“不知道她是什麽發型發色呢，我覺得那會成為流行款。”老狗傑克遜也很贊揚。
　　拳佬聽不清楚他們說啥，但之前就被老狗寫字告知過了，這下被問到有什麽想法，“不說多的，就這件事，我敬她，我想為她寫首歌，已經有靈感了。”
　　“就那個？”顧禾想起了什麽來，對了，電視新聞上看芭蕾舞劇的那個？還挺勇的。
　　範德寶壹直沒說話，這時候才冷笑道：“拜托妳們多點心眼吧，食血者會有什麽好心思？賽思集團能有好人？說不定整這麽壹大出，就為了最後這壹下。
　　“這個伊麗莎白·斯特林，主要是長得漂亮，做點兒漂亮事，妳們就對她有好感了。
　　“我看這根本是賽思的新套路，想弄個討喜的新款形象大使出來。妳們等著看她怎麽吸血吧，我不會說錯的，拳區那塊爛地，要多些血奴工廠了。”
　　老範這麽壹說，眾人都感到掃興，老狗不滿道：“老範，咱們只是聊新聞，妳還當真。”
　　其實的確，銀行狗以前不是沒有做過“做事”，孤兒院、慈善會、學校啥子玩意的都辦過，很多也還在辦著，只是最後都被證實為那只是包裝著好意的壞腸子。
　　拳區的拳佬們昨晚買賬，不代表就此都會，更不代表全城街頭都會。
　　這就是個新鮮熱鬧事，她是好是壞，是什麽企圖，都有人說，就等時間證明了。
　　“對了，那場拳賽，廣場屏幕播了實況，妳們東土的職業系威風啊！”
　　老狗傑克遜又拍動吧臺，說起另壹情況，有點激動地道：
　　“壹個和尚，壹個道士，打遍全場，拿下冠軍，他們可就是斯特林小姐的拳手。老範，人家那道士也是制食師，妳也是制食師，怎麽從來不見妳打擂臺呢？”
　　“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老範慢悠悠說，“我不打架，那誰也打不過我。”
　　“老狗，這就是高人了。”壯哥連忙拍上馬屁，“高人從來不親自出手。”
　　顧禾再壹次對老範心生妒忌，制食師本應該是他的職業系！
　　老範的胖臉面皮厚，老狗傑克遜都懶得涮了，又向拳佬寫下文字，興沖沖問道：“妳是不是認識鬥箕黑豹幫的人？那幫小子真能鬧。”
　　拳佬輕彈著吉他，沈默了壹會，才繼續壹邊彈，壹邊道：“認識幾個吧，我和他們的共同點是都不喜歡戰神幫，不同點是我不混拳區，我混歌舞伎町，我是唱歌的。”
　　“呃……”顧禾這時問出壹個思索良久的問題，“像伊麗莎白·斯特林那種級別的銀行狗，會不會有英雄職業系的人呢？”
　　這個問題，眾人還真回答不出來。
　　老狗是個街頭理發師而已，壯哥說好聽點是個幫派老大。
　　但那種級別的世界，他們都不曾有過什麽窺見，比如賽思公主的事兒，什麽都是秘密。
　　“那得看是什麽銀行狗。”還是範德寶講道，“艾萊紮·卡頓也是英雄系，最喜歡殺人。如果妳是問三藤、賽思這些繼承人，那全部是食血者，不是食血者的早就被清除出去了。”
　　顧禾聽了又想，那看來隱秘家族會有點不同，懂得不把雞蛋都放在壹個籃子裏。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明面的家族才全部是食血者，壹明壹暗。
　　暗面家族即使實驗性地做了什麽、犯了錯誤，也不影響新世界銀行的威權形象。
　　他不知道在暗面銀行狗裏，是不是也不多見鵝那種人。
　　就目前的信息來說，達妮格·維爾達和伊麗莎白·斯特林有什麽相同點，那就是她們都會做好事，跟壹般銀行狗的習性不太壹樣，屬於裏面的少數派。
　　但最大的區別在於，鵝是英雄職業系，而不是食血者職業系。
　　鵝做好事是性格使然的；而那位斯特林小姐，像老範說的，很可能是利益使然。
　　這麽壹想，還是鵝好。
　　顧禾悄悄地看了看腦海中的控制臺，今天距離上次聯系剛好過去壹個星期。
　　今晚就可以向鵝發動聯系，上次就與她約定好了聯系時間段。
　　聽老狗的消息說，有錢佬昨晚就撤離拳區了，那裏已經全區解封，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那鵝應該也是走人了，不知道她這趟尋寶有沒有什麽收獲。
　　畢竟道在屎溺，道在瓦甓……希望她自己，就算找不到什麽，也能悟到點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