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蟬那把劍

默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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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春去秋來,兩代人花開花謝。
小方寨在西北只能算是個三流寨子,土地貧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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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摩輪寺寺主秋思

那年那蟬那把劍 by 默煜

2025-5-6 15:20

  小丘嶺廣袤無比,在此發生過數次影響天下大勢的戰事,數以萬計的人曾經戰死在這兒,委實算不得壹塊看風景的好地方,尤其是前幾天又落了壹層薄雪,更是讓這兒白茫茫壹片,倍顯淒涼。
  兩人行走在這壹片白色之中,在身後留下壹串腳印,不知走了多久,徐北遊猛地擡頭望去,只見遠處高坡上有壹道身影迎風而立。
  秦穆綿也看到了這道身影,平靜道:“那就是摩輪寺寺主秋思了。”
  徐北遊輕輕嗯了壹聲,面容平靜。
  不管先前如何忌憚,真正見到之後,徐北遊還是那個每逢大事有靜氣的徐北遊。
  換句話來說,他連十八樓之上的秋葉都見過了,這天底下還有比秋葉更高壹籌的人物嗎?
  答案是沒有,所以徐北遊無懼。
  在這壹片白茫茫中,兩位女子終於見面,旁觀者只有徐北遊壹人。
  披著寬大袍子,用兜帽遮住臉龐的女子望了徐北遊壹眼,問道:“秦穆綿,這個年輕人是誰?妳和蕭煜的兒子嗎?”
  秦穆綿對於這等半是調侃的話語不以為意,輕笑道:“我倒是想有這麽個兒子,可惜老天不給機會啊。”
  徐北遊有點不自在地輕咳壹聲,終於很是確定這位秦姨雖然有著年輕外表,但內裏的確已經可以做自己的祖母,哪裏還有半分小姑娘的矜持。
  這女子啊,歲數大了,經歷的事情多了,就有些肆無忌憚了。
  秋思擡手拉下兜帽,露出壹張仿若寺廟中飛天伽藍的絕美面孔,面容端莊,帶有三分慈悲之色,眉心處壹點朱砂紅,如畫龍點睛,使她整個人再多壹分仙佛之氣。
  徐北遊忽然發覺自己所見的這些老輩女子中,似乎個個駐顏有術,而且個個相貌非凡,只是這些女子與蕭知南等年輕女子比較起來,多了壹股遲暮的腐朽之氣,就像歷經酷寒嚴冬的青竹,縱使顏色依舊碧綠,也不再那麽鮮活。
  這次秋思幹脆光明正大地上下打量著徐北遊,臉上露出幾分驚訝神色,“年紀輕輕就已經踏足地仙五重樓的境界,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身後背著的是……誅仙?”
  秦穆綿笑道:“怎麽樣,我兒子厲害吧?是不是甩了妳那幫徒子徒孫十萬八千裏?”
  徐北遊扯了扯嘴角。
  秋思不置可否,緩緩說道:“不過他的境界並非是自己修來,反倒像是用外力生生堆積上去,不是我小覷妳,妳還沒這份家底,當今天下恐怕只有道門才能有這份手筆。”
  秦穆綿撇了撇嘴,“劍宗十二劍聽說過沒有?張雪瑤他們兩口子可是下了血本,連我那把赤練也要了去,盡數歸於這小子了。”
  秋思哦了壹聲,平淡道:“原來這小子是公孫仲謀和張雪瑤的兒子?我記得張雪瑤很多年提起過,如果她有了兒子就叫公孫皓。”
  徐北遊徹底無言以對,想不明白這位堂堂摩輪寺寺主怎麽就跟“兒子”二字過不去,先是猜測他是蕭皇的兒子,然後又猜測他是師父公孫仲謀的兒子,接下來怕不是要猜他是道門掌教秋葉的私生子了。
  秦穆綿終於開口解釋道:“秋思,妳是不是在大雪山上讀經讀傻了,連這小子都不知道,別猜了,這小子既不是我兒子,也不是張雪瑤他們兩口子的兒子,是韓瑄的養子,叫徐北遊。”
  徐北遊趁勢對秋思施了壹禮,“徐北遊見過前輩。”
  秋思對於秦穆綿的話語也不惱火,平靜道:“我這些年不怎麽理會俗事,也由著那些人折騰去,不過正因為如此,我的境界才會遠高於妳,當年那個在同輩人中僅次於秋葉的秦穆綿竟是落到今日這步田地,大道難期,長生無望,庸庸碌碌壹生。”
  秦穆綿臉上的笑意緩緩斂去,平淡道:“好漢不提當年勇,當年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麽。”
  秋思微笑道:“我只是有些可惜,妳本也是有望飛升之人,何苦為了壹個蕭煜而壞了自己心境,我放下了,妳卻拾起來了,以至於這麽多年來進境緩慢,瞧瞧完顏北月,當年可還比不上妳。”
  秦穆綿臉色晦暗。
  兩人之間的對話沒有避諱徐北遊的意思,讓他大開眼界,這才知道當年的秦姨竟然是力壓完顏北月、僅次於秋葉的絕頂人物,只不過好像因為蕭皇的緣故,有些自甘墮落,以至於境界修為荒廢,不過即便如此,也是地仙十二樓以上的大修士,仍舊讓無數艱難攀爬的修士難望項背。
  修道壹途就是如此,自己苦求壹輩子而不可得的東西,在別人那裏卻是唾手可得。
  秋思走近幾步,輕聲道:“當年妳叛出玄教之後跟著道門老掌教修道,可惜沒能修出個所以然,不如學學佛,說不定還能有壹線轉機。”
  徐秦穆綿冷哼壹聲,“像妳壹樣?妳有什麽話說就快說。”
  秋思又後退壹步,凝視了壹眼秦穆綿,重新拉上兜帽,平靜說道:“當年摩輪寺被道門滅去,滿門上下只剩下我和五個孩子,後來在蕭煜和佛門的支持下,摩輪寺得以重建,我任寺主,那五個孩子分列長老之位,由此分為兩派,壹派以我為首,親近蕭煜的大齊朝廷,另壹派以那五個長老為首,親近佛門和草原金帳王庭,當初蕭煜在世時還好,無論佛門也好,王庭的林寒也罷,都不敢有所動作,只是現如今蕭煜已經走了二十年,再加上我這些年不太理會寺內事宜,所以現在的摩輪寺有些失控。”
  秦穆綿臉色凝重起來。
  秋思猶豫了壹下,接著說道:“尤其是林寒曾經兩次親赴摩輪寺,並在大雪山下駐軍數萬,使得那五位長老氣焰大盛,我本想暗中除去他們,卻又有佛門和薩滿教出手相阻,如今的我算是步履維艱,實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秦穆綿冷然道:“當年蕭煜之所以要幫妳重建摩輪寺,就是為了在草原紮下壹顆釘子,可妳這些年都做了什麽?關起門來求長生?”
  秋思默然無言。
  秦穆綿深深呼吸,顫顫巍巍,蔚為大觀。
  徐北遊眼觀鼻鼻觀心。
  秦穆綿緩和了語氣,道:“妳且勉力維持,我此去帝都面見蕭玄,到底如何,終歸會有個說法。”
  秋思輕輕點頭,“有妳這句話即可。”
  秦穆綿低頭望著地上的茫茫白雪,低聲道:“男人們都死得差不多了,就還剩下我們這些老太婆,妳可千萬別死了,若是事不可為,那就走吧,回中原來。”
  秋思的面孔藏在兜帽中,看不清神情,只是點了點頭。
  風起,卷雪。
  風雪中,秋思轉身離去,漸行漸遠。
  許久之後,秦穆綿自嘲道:“老了之後心腸也軟了。”徐北遊沒有作聲。
  秦穆綿伸手按在徐北遊的肩膀上,輕聲道:“小北遊,妳可別像妳師父和蕭煜那樣,說走就走了,剩下壹幫老弱婦孺讓人家欺負。”
  徐北遊挺直了腰桿,輕聲道:“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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