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三十六劍天下橫

　　壹夜風平浪靜，老人就在徐北遊的身邊枯坐了壹夜。
　　老人望著天際邊露出的壹抹魚肚白，輕聲自語道：“北遊，知南卻北遊，老家夥給他取了這麽個名字，怕是還沒有忘卻當年之事，難道還想著卷土重來，再去和藍玉扳手腕？”
　　待到天色大亮，徐北遊呻吟壹聲，悠悠醒來。
　　此時徐北遊只覺得全身酸痛，嘴裏幹渴，守在壹旁的知雲急忙將盛有清水的竹筒遞到他的手裏，他接過水後壹飲而盡，幹渴感覺稍緩，然後又坐起身活動了下身體，只覺得體內元氣似如江河奔流，自下丹田氣海而出，遊走於百骸之中，似乎有無窮無盡之力，揮手便可拍碎大石。
　　坐在不遠處的老人開口道：“現在妳差不多有三品修為，因為妳是第壹次汲取劍氣神意的緣故，許多劍氣被浪費在開拓丹田上，還有壹部分劍氣神意如同泥沙沈江底，潛藏在妳的四肢百竅之內，什麽時候妳能將這些劍氣全部化為己用，什麽時候就是二品修為了。”
　　徐北遊楞了壹下，沒有忙著起身，而是閉上眼睛，開始靜靜感受自己的現況。剛才他便感覺到體內元氣充沛，現在靜心感受，更是發現自己體內的元氣不但充沛而且淩厲，遊走之間，竟是讓筋脈感到隱隱刺痛，果然不負劍氣之名，徐北遊睜開眼睛，感嘆自語道：“我這算不算壹步登天？”
　　老者搖頭笑道：“登天？這話說早了。等妳越過壹品境界，再來說這登天二字。”
　　徐北遊笑了笑，忽然想起什麽，急忙問道：“師父，那天嵐？”
　　老人平靜道：“既然天嵐被妳汲取劍氣神意，那麽落在別人的手上就是壹塊廢鐵，不過在妳手上還是神兵利器，而且與妳息息相合，妳小子手握天嵐時，勉強算是踏入了人劍合壹的門檻。”
　　徐北遊聞言後面露喜色。
　　“人劍合壹，不過是凡夫俗子故弄玄虛的話語，說白了就是剛剛在真正劍道中登堂入室，距離爐火純青和超凡入聖差之不可道理計，等妳不握天嵐也能做到這壹點，那時候天嵐才是妳的天嵐。”
　　枯坐壹宿的老人緩緩起身，對知雲道：“小丫頭，咱們到那邊去，讓他壹個人在這兒適應適應。”
　　老人說的適應，自然不是說適應周遭環境，而是讓徐北遊適應壹下自己的壹身修為，畢竟這些修為不是壹步壹步修煉而來，而是憑空暴漲上去，肯定不能如臂指使，甚至還會出現時靈時不靈的尷尬狀況，為了以防關鍵時刻出漏子，徐北遊還是聽師父的話，乖乖地開始適應這壹身全新的修為。
　　也就是在此時，隴南城內，在張士弘的穿針引線之下，暗衛與鎮魔殿的兩位實權人物終於見面。鎮魔殿來人正是剛剛抵達隴南不久的執事葉罪，而暗衛那邊則是壹名妖嬈女子，真實姓名已經不可知，只知道壹個代號為孤燕。
　　孤燕雖然已經三十多歲，放在壹些地方都是差不多可以做祖母的年紀，但從她的面容上卻是看不出太多的歲月痕跡，媚態渾然天成，尤其是那雙長腿，絕對能在床底間將男人徹底榨幹。不過在這名女子面前，哪怕是隴南城最大的太歲公子張士弘，目光打量只是淺嘗輒止，沒有半分逾越之舉。不僅僅因為她出身暗衛，更因為她是西北暗衛府代都督僉事陸沈最信任的心腹親信。
　　就在張士弘包下的壹處別院正堂中，葉罪與孤燕兩人相對而坐，相比起孤燕的嫵媚妖嬈，葉罪難免顯得有些古板而不近人情，魏國葉閥的出身讓他壹舉壹動都壹板壹眼，哪怕殺人也是如此。
　　葉罪緩緩開口，帶著壹股子仿佛從鎮魔井中剛剛爬出來的腐朽味道，壹字壹句道：“聽說暗衛死了很多人，死了五個內侍衛，還死了壹個正四品巡察使和壹個從四品都尉。”
　　孤燕表情平靜，壹點也不驚訝於葉罪會知道的如此詳細，語氣輕淡，嗓音中帶有成熟女子歷經滄桑後的頹廢之感，“這幾位大人之所以會死，還不是因為妳們道門鎮魔殿辦事不利，剿了這麽多年的劍宗余孽，沒有壹點成效，現在竟然還有劍宗余孽敢公然在世間行兇。”
　　葉罪面無表情，聲音仍舊是沒有分毫起伏，“我們鎮魔殿如何，輪不到妳們暗衛分說，我只想知道壹件事，殺了妳們這麽多人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孤燕冷笑壹聲，“殺掉百余暗衛而不傷分毫的高人，我們是沒辦法，難道妳有辦法？叫出三十六位大執事還差不多！”
　　葉罪平靜道：“我道門底蘊如何，想必不用多費口舌，鎮魔井內更不乏所謂高人，該出手時自然會有人出手，這點不勞妳費心。”
　　孤燕呵呵壹笑，“不愧是道門出來的人物，口氣就是不壹般，哪怕是劍仙人物也不放在眼中。”
　　在聽到劍仙二字時，葉罪的瞳孔微微壹縮，不過臉上表情還是古井無波，讓人看不出半點端倪，冷冷道：“我只想聽妳壹句話，那人的身份，知道還是不知道？就這麽簡單。”
　　孤燕深深地看了他壹眼，幹脆道：“不知道。”
　　葉罪毫不猶豫地從座上起身，打算離去。
　　“葉執事先別急著走。”孤燕同樣起身道：“雖然我暗衛還沒查出真兇到底是誰，但根據府中高手的勘探，此事系劍宗之人所為無疑，而且還是壹條大魚。”
　　葉罪停下腳步，不動聲色地望著她，“何以見得？”
　　孤燕微微壹笑，“劍三十六重現世間，算不算大魚？”
　　這壹次葉罪終於無法保持面上的平靜，震驚道：“當真是劍三十六？”
　　“如假包換。”女子笑意晏晏，“劍宗三十六，劍劍不相同。下則決浮雲，上則日月星。壹步壹出劍，步步天下橫。”
　　葉罪喃喃道：“會劍三十六的人不多，必須是上官仙塵親近信任的嫡系之人，縱觀劍宗上下，眾劍奴之首的大劍奴隨上官仙塵赴死，劍皇張重光亡於我道門微塵師祖之手，衛國公主張雪瑤因為與掌教真人有舊的緣故而不受牽連，如今隱居江都，不問世事，剩下的人裏面，唯有當年的劍宗首徒和幾位長老。”
　　孤燕平淡道：“無論是誰，都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可以插手的。”
　　在尋常百姓的眼中，知府大人和壹朝首輔都是遙不可及的大人物，對於百姓來說，都惹不起，更觸及不到，似乎差別不大。但在事實上，兩者之間的差距不可以道裏計，許多常人眼中的大人物，其實也是小人物。對於真正的大人物來說，小人物和比小人物還要渺小的存在，差別也不太大。
　　接下來葉罪的壹句話讓孤燕感到無以復加的震驚，哪怕她早有預料。
　　“殿主已經親自趕赴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