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壹章 以命搏命，九死壹生

　　兩人目光對視，都看得出對方的敵意。
　　鼎豐閣內外，到處都是官兵，將整個院子圍得水泄不通。
　　除了四周的弓箭手，許虎周圍的那十幾個虎衛親兵，壹臉肅穆，眼神中透著肅殺之氣，看向範小刀的眼神，就如看壹個死人。軍中都在傳，許虎性格雖然暴烈，為人驕奢，但是練兵卻有壹手，但看這些親衛，就足以窺豹壹斑。
　　範小刀明白，今日被困鼎豐閣，將會是壹場死戰。
　　放棄幻想，準備戰鬥。
　　範小刀擡頭，嘴角擠出壹個不怎麽好看的笑，道：“幾個月不見，大將軍身體可還好？”
　　許虎沒有回答，卻大聲喝道：“範小刀，妳膽子也太大了！”
　　範小刀道：“聽說大將軍懸賞十萬兩銀子要我人頭，我若膽子不大點，小命都沒了！”
　　他目光所及之處，整個鼎豐閣四周都被封鎖，根本沒有任何逃離的機會，這些都是訓練有素的官兵，而不是江湖上臨時湊起的烏合之眾，想要從他們中間找到破綻，根本是難比登天。
　　要麽殺出條血路，要麽死在這裏。
　　許虎掌管京畿六大營二十六衛，統領將近三十萬人，範小刀也不清楚，如今這懷來縣中，到底有多少兵馬。但可以肯定的是，眼前這些人都是六大營的精銳。
　　軍隊不同於江湖。
　　他們訓練有素，服從命令，就算單兵不如範小刀，可幾百、幾千、幾萬人呢？
　　如今之際，要想活下去，只有殺出壹條血路來。
　　許虎道：“妳殺了東廠的大珰頭，還有十三太保，今日又殺了錦衣衛都指揮使，已是死罪難逃，還不束手就擒，本將軍將妳綁回京城，或許陛下念在妳救駕有功的份上，放妳壹條生路！”
　　生路？
　　範小刀冷笑不止。
　　殺了這麽多人，他還有生路嗎？
　　他望著許虎，反問道：“許大將軍負責京畿六大營，統領二十六衛，負責拱衛京師安全。慕容鐵錘身為錦衣衛都指揮使，並不隸屬軍方，按大明律例，錦衣衛不得與軍方接觸，今日卻在大將軍麾下的鼎豐閣私晤，莫非有什麽密謀？”
　　許虎臉色陰沈，目光不善。
　　他奉命截殺範小刀，卻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
　　慕容鐵錘此行確實是秘密行動，今日死在了這裏，若真傳出去，怕是也不好交待，還好這裏是自己的地盤，只要將其擊殺，今日之事，便不會泄露出去。他沖手下施了個眼色，那人心領神會，連忙離開。
　　許虎冷哼，“死到臨頭，嘴還是那麽硬。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是妳的嘴硬，還是我手中的刀硬。”
　　他淡淡道：“刀來！”
　　壹名親兵，將許虎的長刀送到他手中。
　　刀名虎賁，本是西域進貢朝廷的寶刀，乃是當今陛下所賜，刀身通黑，刀柄宛若虎頭，所以稱為虎賁。
　　範小刀緩緩抽出了驚鴻劍，道：“不知道大將軍還記不記得，妳我初見之時，我曾說過的壹句話？”
　　“妳算什麽，又值得本將軍掛記？”
　　範小刀笑了笑，“當日我說，如果大將軍若是歸西，我會替妳扶靈！”
　　許虎本就是易爆脾氣，聽得這句話，整個人都不淡定了，他喝道，“既然妳要死，我便讓妳死個痛快！”
　　這時，範小刀卻沖他擺了擺手，弄得許虎壹楞。
　　範小刀目光卻落在不遠處的壹個包廂。
　　從來到院中的那壹刻起，他便註意到了那個包廂。
　　慕容鐵錘說過，他也是陪人前來，以他的身份，能讓他作陪的，整個朝廷，沒有多少人。
　　他指著包廂，朗聲問：“不知今夜，許大將軍在鼎豐閣設宴，宴請的又是哪壹位貴客？”
　　此話壹出，許虎臉色大變。
　　範小刀等待的就是這個時機，就在許虎心神恍惚的壹剎那，範小刀毫無征兆的出手了。
　　驚鴻劍如壹條毒蛇，劃過夜空，徑直刺向許虎的喉間。
　　人快，劍快。
　　許虎才知道中計，連連向後退了三步，可是範小刀的劍太快了，頃刻間就來到了許虎身前。
　　眼見就要刺中，兩把刀橫在了許虎身前。
　　在許虎向後退的剎那，他身側的兩名親兵，擋住了範小刀去路。
　　鐺！
　　兩聲脆響，長刀斷裂，緊接著發出兩聲悶哼。
　　範小刀反轉長劍，刺穿了兩人胸口。
　　就是這壹耽擱的功夫，又有兩個大鐵錘，帶著呼嘯聲，從他身後呼嘯而來，範小刀察覺到了危險，低頭閃過，就地壹個翻滾，躲過了攻擊，順勢來到了許虎的身前，尚未起身，長劍便以壹個極為詭異的角度，向許虎斜刺了出去。
　　許虎已是連退數步，他也沒有想到，範小刀的攻擊，壹氣呵成，變招之間，壹切如行雲流水，根本沒有任何破綻，如今已是退無可退，積在體內的真氣，陡然爆發，虎賁刀如燃燒起來，刀身變得通紅，向範小刀劈了過去。
　　許虎練的是殺人的刀法。
　　只有進攻，沒有防守。
　　所以他將這壹套刀法稱為“九死刀法”，取意九死壹生，意在絕處逢生。
　　所以面對範小刀的那壹劍，他不再躲避，而是空門大開，刀之所向，正是範小刀的心口。
　　人都有本能的反應。
　　在面對危險之時，都會本能的躲避。
　　許虎正是憑借這種搏命的刀法，在軍中闖出了名堂，後來身居高位，養尊處優，極少身犯險境，但在如此情急之下，本能得施展出了這壹招。以他征戰沙場多年的經驗，壹百個人中，有壹百個人會躲避，而壹旦躲避，他便可以絕處逢生，後續的招式，足以在十招之內，取下對方首級。
　　這也是他引以為傲的刀法。
　　當初他拜會武當山，曾以這壹招破掉了武當掌門乾坤道人的流雲袖，後來乾坤道人評價說，此刀法殺意太濃，不可輕施。許虎卻嗤笑江湖武功，不過是花拳繡腿，根本不是殺人技。
　　所以前面他的退縮，只是誘敵深入。
　　為他施展這壹招創造機會。
　　他十分篤定，壹旦這壹招完全施展，就算範小刀內力深厚，也不敢全力接下這壹刀。
　　可是，他猜錯了。
　　範小刀沒有躲，驚鴻劍依舊以那詭異的角度，取向許虎的咽喉。
　　壹尺、五寸、三寸。
　　這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啊！
　　對方不過是個亡命之徒，他是三十兵馬大將軍，壹命博壹命，值嘛？
　　不值！
　　在距離兩寸之時，許虎遲疑了。
　　他變幻了身法。
　　就是這壹瞬間的猶豫，九死壹生的刀法，淩厲不再！
　　虎賁刀砍中了範小刀肩頭，範小刀盯著劇痛，壹咬牙，將驚鴻劍送了出去，刺入了許虎的小腹。
　　許虎悶哼壹聲，向後連退。
　　數十名親衛，連忙過去，將他護住，範小刀卻也抓住了對方混亂的片刻，對方的封鎖出現了個缺口，他猛然提氣，以劍撐地，向上彈出兩丈多，來到了房頂之上。
　　許虎道：“放箭！”
　　數十支箭，帶著呼嘯聲，劃破夜空，向範小刀落腳處射去。
　　箭過之後，範小刀已失去了蹤影。
　　許虎道：“封鎖城門，全城追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屬下道，“大將軍，您沒事吧？”
　　許虎小腹已是壹片殷紅，心中壹陣後怕，剛才若不是他躲避及時，方才那壹劍，刺中的可不是他小腹，而是他的心臟，但也可以肯定，自己若不變招，那壹刀已是取了範小刀性命。
　　那是雙死的結局。
　　換作以前，許虎定選擇前者。
　　可是現在，他位高權重，更加惜命。
　　許虎內心嘆了口氣，心中暗道，自己還是老了。
　　他深吸壹口氣，準備運功療傷，可是內力運轉，只覺得經脈內的真氣根本不受控制，如脫韁的野馬，在他經脈之中奔騰，沖擊著他的竅穴，許虎心中駭然，剛才沒有察覺，現在才意識到，剛才範小刀那壹劍，真正傷人的，不是皮外之傷，而是在長劍刺入體內之時，他送出的壹道真氣。
　　這道真氣，起初並無異樣，細弱遊絲。
　　可是，當他運功之時，這道真氣，卻牽引著體內的真氣，沖擊著他的經脈。
　　就如壹呼百應的反賊，他越是抵抗，那些真氣愈不聽使喚。
　　如千萬把劍，在割裂著他的經脈。
　　許虎面目猙獰，如遭受劇烈苦痛，哇的壹聲，吐出了壹口鮮血。
　　許虎意識，在沒有化解這道真氣之前，他無法再運用內力了，冷哼壹聲，“好毒辣的劍法！”
　　包廂門打開，壹位老者走了出來，來到許虎身前。
　　“大將軍，我家主人問候壹下大將軍傷勢。”
　　許虎強自撐著身體，道：“皮外之傷，死不了。以前，比這更嚴重的傷，都沒要了我的命！”
　　老者將壹個玉匣取出，放在了許虎手中，“這裏面的丹藥，是當初抄查太平道觀時所獲，可以清淤化傷，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主人命我交給妳。”
　　許虎恭敬接了過來。
　　老者又道：“主人還交待，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半分。主人與我，也未曾來過，明日壹早，我們便啟程回京了。”
　　他望了壹眼不遠處慕容鐵錘的屍體，“慕容大人的身後事，就勞煩許將軍了。”
　　許虎道：“請殿下放心，老臣壹定會處理好，絕不授人以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