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3章 陪葬吧！

　　後排坐著陳瘸子以及嶽群。駕車的則是韓小藝。
　　林澤坐在後排。耳中塞著耳機，那雙粗糙大手裏則緊握著手機，不可控制地輕輕發顫。
　　手機上有壹段錄音。是方素素替小黑傳給林澤的。方素素不敢看，不是因為她沒這個權限。而是她清楚地知道，這段錄音，有關兄弟情。與她無關。
　　“嗨，戰友。當妳聽到這段錄音時，我可能已經掛比了。哈哈。
　　不用難過。華夏不是有句名言嗎？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青照汗青吶！可以說，黑爺我生的光榮，死的偉大。根本沒有遺憾！
　　當然，黑爺雖然沒有遺憾，但妳必須為黑爺做點什麽。畢竟，這個任務國安原本是要安排給妳的。黑爺看妳過的挺滋潤，就幫妳扛下了。
　　首先，每年的祭日妳得給黑爺送上好酒好肉，否則黑爺會托夢給妳的！
　　其次，如果沒有必要，就別替黑爺報仇了。
　　最後——把我和她葬在壹起。
　　在我居住的那個小鎮，河水清澈見底，我喜歡光著腳丫去河裏撈魚。雖然又壹次被螃蟹咬住了，但我並不會因此留下心理陰影。畢竟，黑爺的心理素質是極其過硬的。
　　我購買的那套房子前面是壹個小院。院子裏養了壹條狗。名字叫小黃。我來燕京之前把它轉送給鄰居了。如果妳有興趣，可以把它宰來吃。我知道妳喜歡吃狗肉。
　　而屋子後面，則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每當油菜花開放的季節，總是金燦燦的。特別美麗。
　　其實好幾次我都想把妳召喚過來，咱們搬個小桌子兩把小馬紮在後院喝酒、吃肉、賞花。那肯定是人生最愜意的事兒。
　　呼呼——”
　　也許是說累了。也可能是卡住了。
　　錄音出現了壹段空白。但這段空白後面，還有足足壹分鐘的時間。
　　林澤極有耐心地聽下去……
　　哢嚓。
　　耳麥中再次有了小黑那熟悉而親切的聲音。
　　“哈。戰友。我想今生我們沒機會再飲酒作對了。
　　下輩子。下輩子我們再當兄弟。
　　如何？”
　　期間又有數秒鐘的噪音。隨後再度傳來小黑最後壹句極為誠摯的話語。
　　“林。別忘了我這個兄弟。”
　　哢嚓。
　　這壹次，錄音播放到了盡頭。
　　林澤卻神色茫然地坐在椅子上。雙眼空洞散亂，毫無聚焦。
　　咻咻。
　　轎車壹個蠻橫的擺尾，停在了白家宅子大門口。
　　“到了。”韓小藝轉頭說道。
　　林澤聞言，雙眼猛然縮回聚焦，微微抿唇，推開了車門。
　　砰！
　　猛地扣上車門，林澤大步朝門口走去。而韓小藝等人也緊隨其後，壹步不落。
　　“林先生請留步！”
　　白家的保安頭子見林澤等人氣勢洶洶、殺氣騰騰闖入。忙不叠上前，攤開手臂攔住林澤。表情略微不自然地說道。
　　“滾。”
　　林澤臉色陰郁到極致，低沈喝道。
　　“林先生，真的——砰！”
　　那保安話未說完，整個人宛若被壹股巨大無匹的力量撞擊。猛地騰空飛去。
　　林澤甚至連余光也沒給他壹眼，陰沈著臉向裏層走去。
　　壹路上都有人阻擾林澤。卻壹壹被林澤冷酷無情地暴力撞開。
　　也不知是主人刻意安排還是宅子裏的保安清楚林澤韓小藝等人的身份，不敢過分攔截。總之壹行人進入白家受到了阻擾，卻並未受到難以解決的阻難。
　　啪啦！
　　壹腳蹬開大廳的豪華木門，林澤神色冷漠地朝裏面走去。
　　只是這壹次，他才走出幾步便停住了腳步。
　　他看見了壹個人。這個人神色平淡地攔在路中央。
　　而在他的後方，那看上去簡單卻透著精巧的餐廳裏，坐著壹個白衣裝扮，面容普通的男子。男子正在認真仔細地進餐。餐桌上擺有三餐壹湯，卻全是清淡的素菜。
　　他似乎並未察覺林澤等人的到來，仍是埋頭品嘗著面前的菜肴。但若是細心者仔細觀察，必然會發現男子進餐時，時不時會皺壹皺眉頭。似乎是對面前的菜肴不太滿意。又或者是不對胃口。
　　林澤的視線掠過萬海，沈沈地落在白十二的身上。猛地往前踏出壹步：“白十二。妳出來。”
　　白十二聞言，微微擡起頭來，卻並未起身的跡象，只是端起壹旁的茶杯抿了壹口，從容道：“究竟什麽事兒讓林先生如此氣急敗壞？”
　　林澤仍是抿著唇，渾身骨骼因憤怒而咯吱作響。
　　“誰殺的？”林澤寒聲問道。
　　此時此刻。他與白十二再無往日的友誼之情。
　　又或者說——從兩人初次見面時，那份小心經營的所謂友誼，便是不存在的。而偏偏作為當事人的兩人，卻冥王不靈地相信著。
　　世界便是如此，許多事兒明明不存在不可違，卻壹根筋地去相信，去做。到頭來，輕者頭破血流，重者家破人亡。
　　究竟是該贊其鬥誌磅礴，還是偏執死心眼呢？
　　誰殺的？
　　林澤開口問了。
　　白十二亦是在聽到林澤這森冷的叱問後緩緩停下飲茶的動作。起身，負手向林澤等人走來。臉上淡然而從容，卻再也尋不到往日的柔軟與溫純。
　　他變了。
　　這壹次，所有人都看出他變了。
　　變得不再好好先生，變得不再——善良？
　　“誰殺的？”白十二平淡地盯著林澤。壹字字道。“林先生。縱使今日我們已不再是朋友。但我仍不希望與妳兵戎相見。所以——請回吧。”
　　他似乎根本沒將林澤放在眼裏。
　　他似乎更加沒將韓小藝放在眼裏！
　　他有這個資格嗎？
　　他有這個底氣嗎？
　　他有，他有這個資格，有這個底氣！
　　所以他根本不怕激怒林澤。放下了這句也許是好心，又也許是挑釁的話語。
　　他說完這句話，林澤卻猖獗地笑了起來。
　　他笑得無比可怕。笑得滿臉通紅。笑得——兇光畢露！
　　“誰殺的！？”笑聲戛然而止，化作壹道咆哮。
　　不止震住了白家的仆人，同樣讓他身後的幾人心悸。
　　“我！”
　　萬海忽地往前踏出壹步。神色冷峻。
　　“好！”
　　嗡地壹聲輕響，無柄小刀毫無征兆滑入手心，林澤含恨嘶吼：“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