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強硬

　　等了十幾個銀河時，拿到了桑母給的名單，楊洺也就沒興趣繼續在地下世界待下去了。
　　他直接出現在地表，給自己套了個罩子，開始朝太空飛行，順便通知艦隊派個運輸船下來接應。
　　多明戈斯星地表的監測站，對這個不明飛行物全程沒有報道。
　　但楊洺自身飛行的畫面，同步傳達給了桑母和其他多明戈斯人的高層。
　　這就是白色幽靈身份的最好證明。
　　楊洺回返艦隊的第壹件事，就是向軍部發送了兩份報告。
　　第壹份報告就是那份清單，在發送這個清單之前，律已經開始執行楊洺定下的計劃，利用帝國軍情局唱黑臉，讓凱瑟琳做好了唱白臉的準備。
　　第二份報告內容，是他對拉布多的評價。
　　拉布多的表現，在楊洺這裏確實是優秀的，楊洺在報告中，對拉布多也是不吝贊美之詞。
　　畢竟，這麽壹個溫暖的、有愛心的、話癆的、有趣的、易操控的機械生命，很容易就能成為今後他的助力，這時候捧拉布多壹手，對於楊老板的總體布局而言，也有積極的意義。
　　報告送上去不過兩個銀河時，楊洺就接到了軍部發來的公函，要求他做好參加投影會議的準備。
　　片刻後。
　　“現在召開軍部例行問詢會議，請帝國遠征艦團指揮官漢頓向前答話。”
　　立體投影組成的軍事會議。
　　楊洺穿著深藍色的帝國軍服，佩戴著皇室騎士長徽章，出現在了以托馬斯上將為中心的十多名帝國頂級將官眼前，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漢頓中將！”
　　托馬斯上將神情十分肅穆：
　　“妳是否在未上報軍部的前提下，私自、獨自，於五十個銀河時之前，進入了危險的多明戈斯星？”
　　楊洺回答地中氣十足：“是的上將！但我已經提前打了報告！只是軍部並未給我批示！時機稍縱即逝！我的戰果已經匯報給了帝國軍部，我想各位已經看到了！我找到了與多明戈斯星有關的恐怖組織清單，找出了隱藏在帝國軍隊中、祖先出身於多明戈斯星，受新聯邦中情局實際掌控的二十余名雙面間諜！”
　　“漢頓中將，現在不是讓妳顯擺自己軍功！”
　　托馬斯上將破口大罵：
　　“妳把自己的艦隊和士兵丟在太空，孤身犯險進入高度危險區，這是違反軍隊紀律的！
　　“妳這是把上百萬士兵的生命當兒戲！
　　“僅憑這個失誤！就能扒了妳身上的這身軍裝！”
　　楊洺只是站著不說話。
　　他當然知道，托馬斯上將並不是真的要拿他問罪。
　　帝國軍部也沒人敢找他問罪。
　　這其實是帝國軍隊的傳統。
　　壹般來說，直接當面就罵出來的問題，那都是可大可小且最終可小的問題。
　　托馬斯將軍被認為是楊洺的頂頭上司，兩人合作多年，從白色幽靈進入帝國開始就互相聯動，這麽多年來也算是互相成就、共同進步。
　　現在，托馬斯將軍吼了幾聲，把問題歸結於‘失誤’兩個字，其他人自然也就無法因為楊洺的玩忽職守再去發難。
　　壹旁有老將軍笑著打了個圓場：
　　“托馬斯，也沒必要發這麽大的火，漢頓中將的個人實力那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多明戈斯星突然星核爆，他根本不可能受到任何傷害。
　　“我建議啊，咱們先把這個事暫時放壹邊。
　　“漢頓中將本身也不是指揮型的人才，而且他在離開指揮艦的時候，已經完成了指揮權的臨時交接，並做了很妥善的布置，而且周圍確實沒有任何能威脅到我們艦隊的敵人。
　　“漢頓中將也是在發現了機會之後，果斷出擊，才能取得如此豐厚的戰果嘛。”
　　然後，這群老狐貍各自淺淺表達了壹下自己的觀點，基本都是為楊洺解釋開脫，順便再對這位帝國大公示好，賣個人情。
　　托馬斯上將的表情漸漸回暖。
　　楊洺露出了淺淺的微笑，主動道：“我必須承認，我犯了錯誤，這裏必須自我檢討，我還是習慣於單打獨鬥的思路，對大艦團的指揮沒有太多經驗，後面肯定會加強自我學習。”
　　“好了，”托馬斯上將皺眉道，“說說妳在多明戈斯星上的發現。”
　　接下來的話，楊洺沒有壹句謊言。
　　他緩聲道：
　　“我參觀了多明戈斯慘案的遺跡，壹個地中海，我無法想象當年在那場爆炸中，瞬間蒸發了多少生命。
　　“當年下達開火命令的那位將軍，其實我也算熟悉，現在他就在軍部的最高層安好的呆著，對於這件事，我暫時不發表任何評論。
　　“但我覺得，這並不是功勛，因為多明戈斯人在這場慘案之前，自始至終沒有對外侵略過帝國，帝國的報復有些太過分了。”
　　壹群將軍的表情頓時變得無比嚴肅。
　　這可是軍部最敏感的話題之壹，平日提都不能提的。
　　就跟先前的長老院壹樣，根本不讓討論上壹任大長老是怎麽被皇帝和白色幽靈聯手逼死的。
　　托馬斯上將道：“軍人不要去考慮政治問題，說說妳在多明戈斯星上的見聞。”
　　“是！”
　　楊洺道：
　　“我是喬裝打扮進入的多明戈斯星，利用我的精神控制手段，影響了壹些多明戈斯人的精神。
　　“在這裏，我得知了很多之前帝國方面沒有關註到的隱秘。
　　“第壹，百分之八十五的多明戈斯人屬於生存派，不同於復仇派和極端激進派。
　　“第二，多明戈斯人的民族策略就是努力生育，為了防止被帝國覆滅，他們努力讓民族基因在銀河系政體之間擴散。
　　“在這兩個角度來看，帝國除非是發動大規模的屠殺，不然是無法讓多明戈斯人真正、完全的屈服。
　　“第三，多明戈斯人通過鼓勵帝國掠奪的奴籍人口努力生育，已經成功滲透到了帝國的方方面面，雖然他們大部分人還是奴籍，但最少已有十數億帝國公民與多明戈斯人有直接的關聯，上百億帝國公民存在間接的社會關系。
　　“基於以上三點，帝國如果要發動屠殺，甚至，只要再次復刻多明戈斯慘案，那帝國的星際環境將會變得無比惡劣。
　　“蟲潮大女王被擊退之後，帝國已經成為了近乎所有政體的最強假想敵，這些政體、尤其是聯邦陣營和自由陣營的政體，都會忍不住去想，能擊退大蟲潮的帝國，會不會成為他們的噩夢。
　　“帝國該如何調和自身與多明戈斯人之間的關系，這是我在多明戈斯星時思考最多的問題！”
　　托馬斯上將點點頭，緩聲道：“這份名單妳是怎麽拿到的？”
　　“是通過無法直接公開的方式，”楊洺道，“我不想在帝國高層之中引起恐慌。”
　　有老將軍皺眉問：“是精神控制嗎？”
　　“有壹定的這個因素，我只能說，”楊洺微微撇嘴，“還有壹定的因素，是通過話術和空口的許諾。”
　　“漢頓中將，妳的能力讓我們驚嘆。”
　　“另外，”壹位老將軍道，“負責帝衛2.0的團隊反饋說，這套系統的數據出現了壹些折損和丟失，而拉布多當時與妳壹同進入了這顆星球，這兩者之間存在關聯嗎？”
　　楊洺道：“是的，這存在關聯，拉布多自行刪除了壹部分數據，他是個單純的機械生命，有些無法面對帝國在多明戈斯星的所作所為，這件事的具體細節，我都已經寫在了我對拉布多的評估報告中，如果那邊的研究團隊有什麽問題，可以讓他們直接找我。”
　　“漢頓中將，妳對拉布多的評價總體如何？”
　　楊洺：……
　　這些老家夥連壹份幾千字的報告都懶得看？
　　“我對他很有好感。”
　　楊洺正色道：
　　“他是高度擬人的指揮調度系統，他對人類本身充滿了友善，這種友善並非模擬或者偽裝出來的。
　　“他最大的隱患，其實就是在面對帝國的敵人時，有可能心慈手軟，無法下達對敵國平民或者俘虜開火的命令，但這並非是什麽缺點。
　　“不過，我仍然對他能否順利接管萬艦規模戰爭保持謹慎樂觀，這必須有實戰檢驗。
　　“這些都是我和我私人的技術團隊給出的綜合判斷。”
　　托馬斯上將繼續問詢：“這份名單中的這些資料，包括了十九個大型恐怖組織的內部人員構成，涵蓋了這些組織方方面面的人員……這讓我產生了幾個疑問。”
　　“請講。”
　　“妳怎麽判定，這份名單不是多明戈斯人內部用來清除異己？
　　“這很簡單，上將，”楊洺笑道，“他們沒辦法在我面前撒謊，這裏面的資料，與軍情局掌握的部分資料是能夠對應的。抱歉，我沒有走軍部途徑，直接就讓軍情局為我提供了資料進行驗證。”
　　“多明戈斯人內部團結程度怎麽樣？”
　　“如果發生第二場慘案，他們有可能會成為帝國徹底的敵人，最少有百分之十五的多明戈斯人會恐怖分子化。”
　　楊洺嘆了口氣：
　　“畢竟，如果連生存這個基本權利都無法得到保證，那還在乎什麽呢？”
　　“既然這樣，”托馬斯上將的眼神十分犀利，“這些為數眾多、將生育後代視為榮耀的生存派，為什麽不能當做是潛在的復仇派和極端激進派？漢頓中將，妳看待這個問題的角度，並非純粹的帝國視角，妳是帝國的英雄，帝國的中將，壹切應以帝國的利益為上。”
　　“將軍，我正是在考慮帝國的利益。”
　　楊洺淡然道：
　　“我並沒有做任何損害帝國利益的舉動，也沒有像那些嘩眾取寵的小醜那樣，用對多明戈斯人的同情，來為自己博取政治資本。
　　“我也不需要任何政治資本。
　　“我只是在思考，如何扭轉帝國在星際的形象，以避免帝國在肉眼可見的未來所要面臨的危機。
　　“前次帝國遠征新聯邦，這個危機已經出現了，銀河系四大強國中的其他三個已經抱成壹團，銀河系三大意識形態陣營中的其他兩家已經進行了實質性的軍事聯合。
　　“當蟲潮造成的人口和戰艦損耗，在時間的填補下回到此前的水平，帝國很可能會迎來壹個多重壓力的時代。”
　　壹位老將軍見氛圍有點僵硬，笑著道：“這些都是以後的問題，需要我們多重調研、詳細討論，今天不適合探討這個話題。”
　　“漢頓中將，妳做好後續的計劃了嗎？”
　　“計劃？”楊洺反問，“您是指？”
　　另壹位老將軍道：“既然拿到了這份名單，就可以直接證明，多明戈斯星就是醞釀恐怖主義的土壤，就是對帝國有巨大危害的星球。”
　　“然後？”
　　楊洺緊緊皺眉。
　　幾位老將軍對視壹眼，各自開口：
　　“這裏沒有外人，也是機密會議，所以我們不必遮遮掩掩。”
　　“是這樣的，漢頓中將，我們現在可以名正言順地掠奪壹部分人口，這樣才能為帝國帶來實際的好處。”
　　“財政部那邊要振興經濟，想要壹批廉價的勞動力，這麽說妳明白了嗎？”
　　“這次，最少要三千萬多明戈斯人。”
　　楊洺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冰冷，眼神也有些可怕。
　　楊洺冷然道：“各位的意思是，要讓我掠奪人口填補帝國奴籍？”
　　托馬斯上將道：“這是帝國將軍的必修課。”
　　楊洺沈默了幾秒，淡然道：“這是極為短視的行為，是對帝國長遠利益的損害。”
　　“漢頓中將，妳知道自己是在說什麽，對嗎？”托馬斯提醒道。
　　“是的，我明確知道。”
　　楊洺吸了口氣：
　　“您說軍人不要討論政治，但將軍，我不只是軍部的將軍，我還是皇家騎士長，帝國幾千億民眾信任的白色幽靈，以及，謝爾曼帝國大公爵。
　　“帝國的未來命運，是我必須考慮的問題之壹，各位的視線可能局限於軍隊內部，而我不能只是著眼於此。
　　“我拒絕掠奪多明戈斯星。
　　“想要我去幹這種臟活，然後弄臟自己的手，然後跟各位同流合汙的話，就請讓陛下親自對我下達這個命令！”
　　壹群老將軍啞口無言。
　　有幾人甚至略有些心虛。
　　托馬斯上將沒什麽表情，只是點點頭，繼續問：“最後壹個問題，就算我們能拿到這份名單，又怎麽去逮捕這些神出鬼沒的恐怖分子？”
　　“請您放心，名單是我拿回來的，這件事自然由我盯到最後，我會親自抓捕這些恐怖分子。”
　　楊洺冷然道：
　　“各位請對軍部傳達我接下來的這幾句話。
　　“帝國軍部可以把這當成是我的建議，也可以看做是我給出的命令。
　　“在我清理完這些恐怖分子前，誰去動多明戈斯星，就是跟帝國的未來、跟我個人過不去，如果有人要挑釁我，請盡管嘗試。
　　“我既然答應了給我這份名單的多明戈斯人，讓他們能在星際間茍且偷安，就會做到我的許諾。
　　“各位如果完全被眼前的利益蒙蔽，而不去思考帝國的未來，那我會對妳們是否有資格擔任帝國軍部管理者提出質疑。”
　　言罷，楊老板的小助理隔空掐斷了這次連線。
　　楊洺視線中的環境連續出現幾次變化，很快就恢復成了指揮艦艦橋的畫面。
　　周圍怎麽會有點緊張情緒？
　　對生命波動感覺越發靈敏的楊老板扭頭瞧了眼，壹旁的幾名參謀官，還有遠處的通信員和操作員，都楞楞地瞧著這邊。
　　楊洺略微皺眉。
　　“我臉上有花嗎？”
　　“沒、沒有，將軍，”壹位參謀忍不住小聲問，“您就這麽跟軍部最高層……聊天嗎？”
　　“不然呢？”
　　楊洺聳了聳肩：“這裏又沒有親王，我爵位最大我說了算，我們可是帝國的體制。”
　　“是、是這樣。”
　　楊洺伸了個懶腰：“傳我命令，讓各艦隊準備返航，沒事別在人地頭上面呆著了，這次不是來反恐的嗎？恐怖分子名單我都拿到了，還在這影響普通人正常生活幹什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