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姐與弟

　　當著楊洺的面，婆娑選擇了自我崩解，留下了那團細胞。
　　這是婆娑自行進化出的能力——重塑。
　　重塑的原理，還是利用了古神生命體的單細胞可完成整體增殖的特性。
　　壹股股奇異能量環繞在那團細胞周圍，其中有三分之壹直接湧向了楊洺。
　　楊洺心跳驟然加速，體溫開始飆升，渾身大量沁出汗液，整個人幾乎要爆炸了壹樣。
　　不得已，楊洺直接離開這個船艙，撞開了走廊的舷窗，被粒子傳輸機帶回了東風號中。
　　026趕緊沖了上來，機器人緊急送來了大劑量的基因穩定液。
　　楊洺在不斷忍耐著渾身上下出現的疼痛。
　　大量的奇異生物能量，灌註進入了他的每個細胞，沖擊著他的每段神經。
　　就算是連續斬殺三頭四階女王，他累計獲得的提升，也不如這次提升幅度的壹半！
　　現在楊洺只能慶幸。
　　慶幸自己壹直勤勤懇懇地砍蟲子，慶幸女武神已經被殺過兩次，自己之前就分走了她的部分能量，為這具身體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如果是剛走出科研船的自己，這下就算不自爆，也八成直接朝著肉瘤怪物進化了。
　　“律！看好她！快送我去醫療艙！基因穩定液連續註入！”
　　“老板妳放松！我會搞定這些事！”
　　“我快燒起來了！趕緊的！”
　　026壹把扛起了楊洺，沖向了旁邊的醫療艙。
　　律操控著幾臺醫療機器人感到艦橋，配合026忙碌了好壹陣。
　　等楊洺身體的各項指數相對穩定，律和026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老板這是怎麽了？”026納悶地問。
　　“每次女武神死，老板都能在她那偷壹部分生物能，”律解釋著，“這次可能是離著女武神太近了，或者，是女武神將部分古神生命體的奇異生物能讓給了老板……”
　　醫療艙中，楊洺渾身皮膚出現了如火焰般的紋路，似乎皮下大量的毛細血管在反復的破碎、愈合。
　　律和026焦急等在外面。
　　在那艘運輸船中，那團細胞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人類胚胎，胚胎已經有了明顯的身體結構，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持續發育。
　　律控制著壹只機器人小心翼翼地抵達了這裏，搬來了壹些營養液，也不敢去動那只胚胎，將營養液擺在了胚胎附近。
　　大概半個小時後，已經成長為嬰兒模樣的古神生命體，自己出現在了營養液中，吮吸著自己的大拇指，讓身體緩慢增長。
　　見證了這壹幕的026……突然有點想生寶寶了。
　　當然，她也就是想想，現在她還年輕，還能幫老板多幹幾十年活。
　　……
　　新聯邦境內，帝國六大作戰集群同步前推。
　　凱瑟琳坐在毒刺艦駕駛位，壹絲不茍地註視著前方的屏幕。
　　皇帝陛下就在旁邊那艘工業艦中。
　　從艦團開拔到現在，軍情局已經在軍隊內找出了十幾個間諜，雖然間諜們的軍銜都不高，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已經把皇帝陛下禦駕親征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各大艦團都保持著引力幹擾，就怕對方突然躍遷，攻擊後方這艘工業艦。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裏的防護力度，僅次於帝國帝星，安全系數遠高於帝星圈的那些行宮。
　　凱瑟琳他們這輪班值守的八艘毒刺艦，也成為了重要的外圍防線。
　　“隊長，妳休息下吧，我們三個壹起盯著。”
　　幾名隊員在旁邊輕聲說著。
　　“好。”
　　凱瑟琳低聲應著，就算她是超級改造者，此刻精神狀態也有些疲倦。
　　“我去後面沙發睡壹會，有情況立刻喊我。”
　　“隊長妳其實不用這麽緊張，偉大的陛下是不是真的在這艘工業艦裏，誰都說不準。”
　　“就是，上面肯定有防範。”
　　“而且咱們只是幾十層防線中的壹道防線，我們的毒刺艦也就能做點電磁幹擾的活。”
　　凱瑟琳瞪了兩眼這兩女壹男，正色道：“認真做事。”
　　三人咧嘴笑著，進入崗位後，也是壹絲不茍地觀察各處。
　　他們也挺緊張。
　　凱瑟琳脫下風衣，修身的戰鬥服凸顯著她美好的身體曲線。她躺下後給自己蓋上風衣，習慣性地拿出通信器，反復刷新著訊息界面。
　　他還是沒有消息傳過來，也不知道受傷是不是好點了。
　　凱瑟琳想給‘白色幽靈的小助理’發條消息，卻想起此刻只允許使用艦團內部網絡，只能將註意力轉移到當前的戰事上。
　　他們預計將會在三個小時後，抵達新聯邦的壹顆小行政星附近。
　　根據前方探測回報，那裏已經沒有軍人和軍艦，地表的城市空空蕩蕩，人們躲去了避難所，當地政府的負責人已經著手準備投降事宜，願意接受壹切投降條件。
　　那只是壹顆小行政星，主要發展種植與畜牧業，因為地處偏僻，沒什麽經濟價值，壹點三倍標準重力的環境讓這裏成為不了旅遊勝地。
　　帝國艦團不會離這顆行政星太近，只會有小股艦隊進駐，表明他們已占領了這裏。
　　‘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凱瑟琳仔細思考著。
　　她總覺得，帝國的推進雖然剛剛開始，但……這也太平靜了。
　　凱瑟琳打開自己的聯系簿，仔細尋找了壹遍，很快就發現，她並沒有可以聯絡的正常將官，現在唯壹能直接交流的，就是其他七個超改者隊長，以及對他們發布命令的指揮官。
　　凱瑟琳給這名指揮官發了個消息，提醒對方註意壹下前路可能會出現的陷阱埋伏。
　　該指揮官在幾分鐘後給了回信，回信的內容很簡單：
　　‘做好本職工作就可以，請相信前線指揮人員。’
　　凱瑟琳聳聳肩，將通信器塞回了風衣口袋，轉身側躺開始閉目養神。
　　兩個半銀河時後，伴隨著壹聲巨大的轟鳴和並不算強烈的引力波動，壹則新聞傳遍了整個銀河系。
　　【謝爾曼帝國艦團引爆已投降行政星，帝國將會摧毀接下來所遇到的每壹顆星球，直到在銀河系消滅民主與自由。】
　　戰爭，在輿論領域最先打響。
　　……
　　楊洺的身體差點就炸了。
　　他昏昏沈沈間不知道睡了多久，腦海中總是破碎的夢境，漢頓的記憶與自己在地球的記憶輪番轟炸。
　　但還好，他挺過來了。
　　睜開眼時還是在醫療艙內，楊洺第壹件事就是渾身上下摸了壹遍，確定自己沒有出現‘疙瘩肉’，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他眼中的世界似乎出現了壹些變化，註意力稍微集中壹些，似乎能直接看到空氣中流動的細微纖維。
　　感知更加敏銳。
　　渾身上下每個細胞似乎都能響應大腦發出去的指令。
　　他不用動彈，只是躺在那，就仿佛能將整個東風號納入自己的視線。
　　——精神力量有了巨大的增幅。
　　婆娑這是，故意把那種奇異生物能分給了他壹大筆？
　　什麽意思，作為自己不殺她的謝禮？
　　亦或是，這就是婆娑的求生手段，讓他從實力上壓制住她，從而對她放下壹些警惕心？
　　楊洺額頭冒出了兩個問號。
　　眼前的玻璃罩緩緩開啟，楊洺活動著脖子坐了起來，擡手摸了下胳肢窩。
　　之前他情況不太妙的時候，026拿著特制的激光註射儀，曾對著他胳肢窩壹陣猛攻。
　　“老板，您醒了。”
　　角落裏的幾臺投影裝置同時運轉，律的身影立刻出現在壹旁，身上還穿著粉俏的護士裝。
　　醫療艙平滑地豎起，楊洺邁步走了出來，做了幾個簡單的伸展運動。
　　他突然有壹種，自己可以將整個戰艦直接捏碎的錯覺……
　　這絕對是錯覺。
　　“我昏迷了多久？”
　　“五十多個銀河時。”
　　這麽久？
　　楊洺怔了下：“女武神呢？”
　　“她在重新發育。”
　　律擡手輕點，投影屏鋪在了楊洺面前，裏面快速播放著此前五十多個小時女武神的變化。
　　當畫面定格，壹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坐在壹圈金屬質地的積木玩具中，擺著大房子和遊泳池。
　　楊洺禁不住歪了下頭。
　　女武神，玩積木？
　　哪怕身體重塑了，思維體和意識都是存在的吧？都應該是個成年人吧？這……
　　“她的眼神和腦電波復雜程度表示，她是有成熟心智的。”
　　律提醒道：
　　“但現在，她好像是在享受成長的過程，而且當她的身體在六個小時前抵達這個成長階段，就停止了生長。”
　　楊洺直呼搞不懂。
　　他想到了什麽，閉上雙眼，靜靜地感應著。
　　深邃的星空與明亮的繁星再次出現。
　　少女模樣的婆娑似乎就在楊洺眼前，她蜷縮著身體，那雙空洞的雙眼對著遠方靜靜出神。
　　第壹次，楊洺在她身上，沒有感受到那股壓制力。
　　這也是第壹次，楊洺沒有產生發自內心的恐懼。
　　“她把部分力量給了我，是為了抹平我跟她之間的基因差距？”
　　楊洺問詢著，壹旁的護士律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老板，如果您暫時不用思考來自女武神的威脅，有兩件大事，我想先匯報給您。”
　　“什麽大事？”
　　“壹個是……”
　　楊洺面前的投影屏迅速切換畫面，壹顆碧綠的行星出現在楊洺面前，旁邊是壹連串的數據。
　　律快聲介紹道：
　　“這是新聯邦邊境的壹顆次級行政星，以農業和畜牧業為主，生活著幾百萬人口，沒有正式命名，只有壹個編號。
　　“比較特殊的是，它是帝國無敵艦團、六大戰鬥集群向前推進路上，第壹個接觸到的新聯邦行政單位。
　　“在四十三個銀河時之前，這顆行政星被引爆了。”
　　楊洺緊緊皺眉：“被引爆了？”
　　“引爆星核，行星解體。”
　　律切換到了下壹個畫面，是行星炸開的畫面。
　　律快聲道：
　　“當時附近有壹支帝國艦隊，但該艦隊並未主動攻擊此行星。
　　“根據計算，行星內部星核引爆需要的能量，需要壹艘千米級戰列艦直接轟擊星核，如果計算地殼和地幔的阻礙，需要壹艘重型戰列艦連續轟擊十二次以上，才能引爆星核。
　　“實際上，帝國艦隊壹炮都沒開。
　　“如果是提前安置好的起爆裝置，那就另當別論了。”
　　楊洺已經聽明白了律的意思：“妳是說，新聯邦引爆了自己的次級行政星？”
　　“現在只有這個可能，當然不排除是其他反帝國勢力策劃了這次行動。”
　　律快速滑動手指，投影屏上的畫面連續變化，是銀河系各大政體的新聞版面。
　　“現在的結果就是，銀河系全境都在宣傳，帝國的怒火融化了壹顆無名星球。
　　“大部分媒體的引導方向，都是展現戰爭的殘酷性，說這是帝國決心的表現，是帝國要徹底摧毀新聯邦政體的先兆。
　　“新聯邦控制的媒體，則朝著‘殘暴的帝國已經失去人性’、‘他們不允許自由的思想去動搖獨裁者的統治’、‘我們需要所有的自由國家聯合起來’這些方向進行引導。”
　　楊洺：……
　　拿三百萬人的性命，壹顆勉強能住人的行星，作為輿論反擊的籌碼。
　　這就是星際戰爭。
　　律嘆道：“現在，新聯邦國內各階層的戰意已經被完全點燃，各大資本已齊聚明特星，義務兵報名人數開始激增，而國際上聲援新聯邦的政體也越來越多。”
　　“這就是銀河系大國。”
　　楊洺輕輕嘆了口氣：
　　“三百萬人命，在他們眼裏或許只是壹個數字，因為沒有資產價值，所以連明特城的壹座居民樓都不如。”
　　“是的老板，現在帝國在輿論方面直接陷入了被動，他們也沒想到新聯邦會出這種手段。”
　　“帝國的艦團呢？他們停止行軍了嗎？”
　　“並沒有，艦團行軍速度反而提升了。”
　　律正色道：
　　“在情報和宣傳工作上，帝國已經完敗給了新聯邦，他們必須在真正的戰場找回丟掉的面子。尤其是軍情局的那些家夥，巴不得要新聯邦主力艦團現身決戰。
　　“新聯邦將主力艦隊都集中在了明特城附近的星域。
　　“我覺得，他們主動炸了壹顆小行政星還有個好處，就是利用輿論鉗制帝國，讓帝國無法以路上的行政星為要挾，逼迫他們的艦團前去決戰。
　　“在明特城附近決戰的話，新聯邦會有很多優勢。”
　　楊洺揉了揉眉心，低聲道：“後續多關註下戰局，有能幫帝國的就幫壹把，雖然我也想看帝國衰弱，但我更想看新聯邦跌下去。”
　　“是，律明白咱們的立場。”
　　“現在，就讓我看看這位女武神大人，”楊洺隨手脫下了黏糊糊的衣服，“她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律有點欲言又止。
　　……
　　半個小時後。
　　洗了個澡的楊洺，重新穿起外骨骼裝甲、掛起光劍，出現在了運輸船中。
　　幼年版的婆娑已經放棄了那些積木，蹲在壹條機器人剛搭好的跑道旁，歪頭看著壹只飛碟狀的小車來回滑動。
　　“好玩嗎？”
　　楊洺笑著問。
　　三歲模樣的婆娑扭頭看了眼楊洺，那雙無神的大眼多了幾分光亮。
　　她指了指自己：“名字。”
　　“名字？妳叫婆娑啊。”
　　婆娑有些無語：“新名字！”
　　“啊這……妳這麽壹說我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要不就叫、叫……老幹媽？”
　　小婆娑攥起了粉嫩嫩的拳頭。
　　楊洺嘿嘿笑了兩聲：“開玩笑，開個玩笑，婆娑的名字挺好聽的，如果妳糾結於更換壹個名字這樣的形式主義，來嘗試開啟壹段新的人生，那妳大概率還是會陷入陰影，因為開局就已經只剩下了逃避的勇氣。”
　　她認真思考了幾秒，輕輕點頭，指了指楊洺。
　　“弟弟。”
　　又指了指自己。
　　“大姐姐！”
　　楊洺：……
　　行吧，喊女武神大姐，自己其實也不虧，畢竟讓自己強大的基因，還是來自於這大姐。
　　“大姐，大姐哎，”楊洺訕笑著，“有什麽需求盡管告訴我，看在妳主動給了我這麽多生物能量的份上，我盡量滿足妳。”
　　小婆娑陷入了回憶，蹲在那陷入了長久的沈思。
　　去海邊，就是她說出的第壹個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