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舞陽侯

　　劉長不能在椒房殿內繼續做紡織機了。
　　因為如今他不再是孤身壹人。
　　劉邦將那個叫段順的太監派到了他的身邊，劉長最開始不太喜歡這家夥，可是幾次交談下來，兩人就混熟了。這家夥跟劉長有壹樣的興趣愛好，兩人都很喜歡這些機器，而且劉長跟他說的壹些機械原理，他居然都能聽得懂。
　　在跟他的交談之中，劉長方才了解到，原來皇宮裏是有著自己的制造部門的。
　　最大的制造部門就是少府，少府是九卿之壹，負責皇室財政以及皇家用品，在少府名下，就有壹個尚方令，尚方令負責打造兵器和制造皇宮所需的器物。
　　尚方令是由宦官來擔任的，部門內有宦官，也有壹些優秀的匠人。劉長原先都不知道，原來皇宮裏還有這樣的部門。若是他對歷史稍微了解壹些，就會知道，在不久的未來，會有壹個非常著名的尚方令，叫蔡倫。
　　“真是可惜，若公子不是皇室，單憑這物件，就能升爵兩級。”
　　段順搖著頭說道。
　　劉長倒是無所謂，他是公子，長大之後就是王爵，無法再提升，王爵要是再升壹步……嗯，那就要升到地府去了。
　　劉長此刻就是在尚方府制作紡織機，在這裏，他都不用自己動手，光是能工巧匠，這裏就有二十余人，各個都是極為優秀的老手藝人，這些可是劉邦從全國各地找過來的最好的匠人，劉長的手藝在他們面前完全不夠看。
　　剛來到這裏的第壹天，壹位上了年紀的老匠人便看著那簡陋的榫卯，無奈的搖著頭，苦著臉。
　　大概是因為顧及到劉長的身份，當劉長詢問他這手藝如何的時候，他只是說了壹句，“很有想法。”
　　他們又重新做了壹臺，思路還是按著劉長的來，可是他們做出來的紡織機，卻比劉長做出來的要長了兩圈，劉長做的時候想到的是如何省下木料，因此，很多零件都幾乎是挨在了壹起，可這些匠人們追求的是效率和穩定，因此也就龐大了壹些。
　　劉長開始陷入無所事事的境地，每天就是看著那些匠人，紡織機的改進思路本來就很簡單，這些匠人們在拆開那臺半成品的第壹眼，就已經知道了原理，完全不給劉長任何裝逼打臉的機會，悶著頭就造了起來。
　　劉長唯壹的消遣，也就是在跟這些匠人們聊天的時候。
　　劉長不喜歡跟那些宦官們聊天，倒不是他看不起這些人，只是這些人在皇宮裏待得太久，說起話來都是壹套壹套的，為了不留下把柄，能少說絕不多說，能不說絕對不開口。
　　可這些樸素的匠人們就不同了，他們起初還是有些害怕劉長的，可是當發現這個皇帝的公子跟自家欠揍的小子也差不多的時候，他們就放開了，他們偶爾會用剩下的木料給劉長做壹些小玩具，還會笑呵呵的跟他聊家常。
　　“家裏四個孩子，有六個都夭折了，就剩下這四個……最大的那個十六歲，也該婚配了。”
　　無論在什麽時候，讓孩子成家仿佛都是父母們最大的心願，但是不同的是，在這個時代，若是孩子超過了壹定年齡而沒有成家，是要罰款的，也不能說是罰款吧，就是要另外交稅。
　　這個制度是暴秦所制定的，大漢在暴秦的制度上將成婚年齡往後推了壹歲，以表示自己與暴秦是完全不同的。看得出，算了，不說妳們也懂。沒抄，就是沒抄，說就是暴秦。
　　這些匠人們對劉邦是非常崇拜的，他們相信劉邦的身上壹定是有著什麽偉力的，雖然他們的生活算不了太好，可他們依舊很滿足，按著他們來說，在前朝，幫皇帝家做器用，是不給錢的，而如今卻給他們壹定的報酬，這就是他們眼裏劉邦的偉大之處了。
　　若是這麽說，劉邦的偉大之處顯得有些渺小。華夏古代的農民們是很容易滿足的，統治者壹點點的恩惠，就能讓他們感恩戴德，而若是遇到某個壹生都在行仁政，為百姓們做了無數好事的皇帝，他們甚至可以感恩數百年，參考某個不愛言語的四哥。
　　“有陛下的恩賜，生活是足夠的，可是在這裏不能外出，就有些想念家裏人了……我已經有四年沒有見過家裏人了，都是請人幫忙寫信。”
　　劉長認真的聽著他們的話，有時也會說壹說自己的看法，卻再也沒有機會去插手紡織機的事情了。
　　當然，韓信這裏的課程還是要繼續的。
　　韓信早已被劉長整的破防，韓信在前院裏的花花草草也被劉長糟蹋完了。此刻對劉長，他已經自動切入到劉邦狀態，已經不再是在動手的邊緣上試探，而是已經開始真正動手了。
　　當然，在動手之前，韓信給劉邦寫了個奏表，在表裏，他大談老師教育弟子的問題，並且以孔子等人舉例，大談闊論，足足寫了數千字。而劉邦給他的回復很簡單，就壹個字，“打”。
　　然後，韓信的家奴們就能常常看到韓信舉起鞋履在院落裏追打大漢皇子的場景了。
　　“妳造了個新的紡車？”
　　韓信瞇著雙眼，狐疑的看著劉長。
　　“師父妳這是什麽眼神啊？我真的造出來了，最遲還有兩天，阿父就要正式公布了……那機器老厲害了，等妳看到了，壹定會嚇壹跳的。”
　　無論劉長怎麽解釋，韓信就是不信。
　　劉長的基本課程已經完成了壹半，韓信開始跟他模擬對戰，通常都是跟他列舉歷史上有名的戰事，偶爾也會從實際出發。
　　“善攻者要先能守，假如妳被擔任為郎中令，妳要如何布防呢？”
　　劉長認真的思索著，回答道：“我會將三分之二的兵力部署在東門，在武臺，鉤弋殿附近，因為東門外是非常空曠的，而北門的士卒會少壹些，因為長樂宮能起到壹個緩沖作用，敵人不會從這裏攻打皇宮……”
　　“妳這是看不起王陵的部署啊……”
　　“王陵是誰？”
　　“郎中令。”
　　“原來郎中令叫王陵啊，這人沒啥能力啊，布防的甲士總是那麽壹堆人，都湊在南門，也不知道要輪換……”
　　“好了，我再問妳，如果妳的營地裏沒有糧食，三面都被敵人包圍……”
　　就在他們進行教學的時候，谷忽然走了進來，甕聲甕氣的說道：“有客人來了，舞陽侯求見。”
　　韓信擡起頭來，思索了片刻，方才說道：“讓他進來。”
　　就在劉長思索舞陽侯是誰的時候，壹個比谷還壯了壹圈的猛漢走進了屋內，那猛漢站在那裏，就讓人害怕，真是鐵塔壹樣的漢子。雖然身形高大，看起來也很不好惹，可他臉上卻洋溢著假笑，氣勢壹下就矮了幾分。
　　“臣樊噲拜見大王。”
　　“嗯。”
　　韓信對他是比較冷淡的，可樊噲卻並不覺得這有什麽，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壹旁。
　　“妳是樊噲？？”
　　劉長瞪大了雙眼，看著面前的猛漢。
　　“七公子，我就是樊噲。”
　　樊噲看起來壹點都不兇，完全沒有課本裏生吃豬肉，讓項羽都服氣的氣勢，劉長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胳膊，樊噲這胳膊比劉長的大腿還粗，硬邦邦的，樊噲笑了笑，任由劉長上手。
　　韓信卻是壹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冷著臉，壹言不發。
　　“妳當初在鴻門宴上真的吃過生豬肉嗎？”
　　“吃過。”
　　“味道怎麽樣？”
　　“忘了。”
　　“那要不要再試壹次，我可以請妳吃。”
　　看著面前倆傻子就這麽聊了起來，韓信憋著火，打斷了他們的交談，“舞陽侯忽然來拜訪，可是有什麽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