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較量較量

　　從迎賓館到後山，路程不算遠，但壹路上的陣法禁制卻多得令人咋舌。僅僅以吳解這個非專業陣法師的眼光看來，就看到了至少三十余處陣法。大大小小的陣法層層疊疊，陣中有陣、錯落相連，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壹部陣法的教科書。
　　但吳解的心中卻不由得疑惑起來：陣法這東西，要太多並沒有什麽用處。比方說青羊觀、白帝閣這種大派，若是外圍的護山大陣擋不住敵人，內部就算準備再多的陣法，又有什麽用呢？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依他所見，這雲崖山的護山大陣氣勢磅礴，引水汽化作雲霧，將殺機暗藏其中，至少可以看出十幾種兇險之處，當真威力無比！有這麽壹座大陣，哪裏還需要這些規模不大的陣法和禁制呢？
　　別的不說，若是吳解自己來破陣，外面的護山大陣的確要大費周折，不知道會耗去多少時間精力。但裏面這些陣法和禁制……其中比較大型的，他大概需要壹時三刻才能破解，可其中那些小型的，他簡直壹揮手就能破掉，根本毫無意義！
　　雲崖山是蓬萊海域歷史悠久的名門，其地位大抵可以和九州世界的青羊觀、白帝閣相比。這樣的名門按說應該底氣十足，可從這些陣法禁制壹個接著壹個的布局看來，他們非但不是底氣十足，反而顯得很心虛，似乎在害怕什麽的樣子。
　　他們究竟在怕什麽？吳解臉上沒有絲毫表示，心中卻在暗暗盤算。
　　走了壹會兒，繞過了壹座特別復雜和詭異的陣法，二人便來到了雲崖山的後山。
　　見到那如同樹林壹般的亂石，註視著亂石間壹條又壹條鋒利得像刀子壹樣的棱角，吳解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地方也有陣法，但和之前那些陣法不同，這裏的陣法，是“死陣”。
　　陣法分為多種，有為了阻攔敵人而設計的“迷陣”，有為了困住敵人而設計的“困陣”，有為了防禦而設計的“山陣”，有為了重創甚至殺死敵人而設計的“殺陣”，有只為致敵人於死地的“絕陣”……但幾乎所有的陣法，都要考慮布陣者自己的安全，就算是絕陣，也要給布陣者自己留壹條出路，免得壹不小心連自己都陷在裏面。
　　可有壹種陣法不是這樣的，這種陣法連布陣者的安危都不考慮，只追求將敵人消滅，甚至於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這樣的陣法，便被稱之為“死陣”。
　　雲崖山的後山，這片殺機四伏的亂石林，就是壹座死陣。
　　吳解看得大惑不解——後山是雲崖山太上長老的居所，歷代太上長老大多是法相尊者，在這蓬萊海域已經差不多是最強者，何至於要用死陣跟敵人同歸於盡呢？
　　他忍不住又仔細看了壹會兒，卻又發現壹個疑點——這座死陣布成的時間並不很長，估計連壹千年都不到。
　　回憶起來……外面那些大大小小的陣法似乎也都沒有太過悠久的歷史，吳解註意過的幾個，時間最久的也不到兩千年，最近的估計只有五六十年。
　　千年歲月，對於修煉者來說的確是挺久的了，可對於壹個屹立數萬載的名門大派來說，卻實在算不了什麽。
　　比方說青羊山的護山大陣，前後就經過了差不多四五千年的建設，才初步完成。等到徹底完工，則又是上萬年之後了。
　　而萬壽山的護山大陣則更加歷史悠久，從設計到完工，前後超過三萬年！
　　雲崖山外圍那座雲霧大陣，看氣勢和布局，也是萬年等級的。為什麽雲崖山的人不繼續完善大陣，增加它的妙用，卻要用壹千到兩千年的時間，在自家山門裏面急急忙忙修建這麽多陣法呢？
　　總感覺……很多此壹舉啊！
　　“他們肯定有什麽大敵，而且這敵人多半還知道他們的大陣結構。”茉莉信心十足地說，“護山大陣無法做出本質上的修改，所以他們只好在山門裏面增加陣法，壹層壹層，力求將敵人不斷削弱，最終用這座亂石陣將敵人擊殺！”
　　“雖然有些傻，但這套設計思路也算是中規中矩，沒什麽問題。”
　　茉莉的推論，吳解也想到了。但他實在有點懷疑——沒聽說過雲崖山面臨著這麽危險的敵人啊……
　　他有心詢問壹下，然而彼此並無交情，冒昧問到這種可能屬於門派隱私的事情，實在恨不妥當。
　　“要是這次能夠結盟的話，倒是可以打聽壹下……”他暗暗嘀咕，“作為盟友，至少他們應該把面對的敵人告訴我吧。或許我能夠幫上忙呢！”
　　在亂石陣的邊緣，有壹座小小的山洞，山洞看起來很簡樸很粗陋，讓吳解不由得聯想起當年在地球生活時候，在陜北高原見過的廢棄窯洞。
　　嗯，就是那種感覺！
　　二人走到洞口附近，王鐵崖還沒來得及通報，就聽到有笑聲傳來。壹位身材高大、須發皆白，穿著破舊麻衣，用壹根樹枝將長發胡亂插了個發髻的邋遢老者從洞裏走了出來。
　　這老者乍看上去很落魄潦倒，但骨子裏面卻透出壹種威嚴氣質，猶如壹個帝王微服私訪，巡視著自己的領地。吳解和他的目光對視了壹下，只覺得此人眼神之中充滿了淩厲果敢的氣息，更耀眼得如同太陽壹般。若非他修為高深，換個尋常真人的話，只怕連對視都不敢。
　　“老朽便是無涯子。”老人說話很幹脆，開門見山，“妳就是吳知非吧？妳想要跟我們結盟，這不是問題。問題在於，妳有沒有當我們盟友的資格？”
　　吳解笑了，跟這種直爽的人打交道，的確是痛快得很！
　　“晚輩這次前來，就是向前輩證明這壹點的。”
　　“好！好！有誌氣！”無涯子大笑幾聲，揮揮手，讓王鐵崖退遠壹點，然後目光變得更加明亮耀眼，簡直就像是兩團小小的太陽壹般，死死盯住了吳解，“但光有誌氣可不夠！老朽有言在先，此番交手，我只能保證不下殺手。但若是控制不住力量，將妳重傷的話，可不要怪我！”
　　吳解揚了揚眉毛，嘴角翹了起來。
　　“前輩放心，在下出手壹向很有分寸。”
　　無涯子哈哈大笑，隨著笑聲，他身體周圍突然光影模糊，顯出壹尊奇異的法相，將他包裹在其中。
　　這尊法相差不多有兩丈高，外形是壹位赤裸著身體、只在腰間裹著破布的長發老者。這位老者身上肌肉猶如刀砍斧削壹般棱角分明，充滿了力量。可他的面目之間卻滿是滄桑之感，令人清楚地感覺到歲月的流逝。
　　老人的右手提著壹支魚叉，魚叉的三個叉尖寒光閃爍，更有無數法術光芒在其中跳動，壹看就知道是威力無窮的法寶。
　　但吳解的目光，卻落在了老人的左手上。
　　他左手空著，什麽都沒有拿。拇指不斷在其余四指之間掐算，猶如人間的占蔔者壹般。看著他掐算的動作，吳解便覺得周圍的空間正在逐漸變化，仿佛在被他慢慢控制壹般。
　　“請問這法相如何稱呼？”他笑了笑，問道。
　　“此乃滄海神威法相，是我雲崖山壹脈世代相傳的三種法相之壹，不僅力量強大，更有占算之能。在交手之際，往往可以料敵先機。”無涯子老人並沒有占便宜的意思，向他介紹了壹番。
　　吳解點了點頭，深深地吸了口氣。
　　紅色的火焰和青色的雷電從他身上騰起，慢慢化成了壹尊半透明的模糊法相。戴盔穿甲，高大威猛，雙手分持火刀雷槍。縱然只是虛影，卻已經散發出了令人不安的強大戰意，更有壹種讓所有邪魔為之恐懼的威壓，仿佛天生就是壹切奸邪惡魔的克星。
　　“晚輩的法相尚未完成，也談不上名字。獻醜了。”
　　“獻醜不獻醜，打過才知道！”
　　話音未落，那高大的滄海神威法相便縱身上前，魚叉壹抖，化作耀眼的陽光，將吳解的赤焰蒼雷斬魔鬥神法相籠罩在其中。
　　可還沒等陽光之中蘊含的力量落下，吳解便大吼壹聲，法相左手揮動，雷電長槍後發先至，和魚叉法寶重重地撞在壹起。
　　轟然巨響，天地震動。王鐵崖雖然已經離得很遠，卻依然站立不穩，被震得踉踉蹌蹌，接連後退。
　　但籠罩整個後山的陣法立刻發動，壹道道水波壹般的漣漪在空中浮現，將震動和巨響不斷削弱。甚至於那些居住在前山的弟子們，壹點都沒有發覺。
　　可並不是誰都沒有發覺，此時壹個遠遠站在雲崖山之外，藏身於雲霧之中的老人，便在冷冷地註視這壹戰。
　　雲崖山的護山大陣能夠聚攏無數雲氣，更能演化各種妙用，便是有成千上萬的敵人來進攻，也能夠抵擋得住。
　　但這大陣，卻擋不住未名老人的目光。
　　他站在距離雲崖山不遠的地方，冷冷地註視著正在交手的二人。
　　“吳知非、無涯子……看來妳們果然是要聯手了！”未名老人的眼神冰冷，臉上更是仿佛掛著寒霜壹般。
　　他沈吟許久，最後下定了決心，也不等吳解和無涯子的交手分出勝負，便化作遁光，朝著遠方飛去。
　　但他飛翔的方向，卻並非內海群仙會的方向，而是截然相反，直接向著外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