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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的制造 by 阿耐
2019-1-12 18:21
下了飛機,柳鈞免簽進入香港,而壹幫同胞卻得拿著特別通行證進入自己國家的特別行政區。出關後,柳鈞抓住壹個人詢問坐什麽車去澳門,可惜那個人不懂說普通話,柳鈞只好改說英語。想不到身邊忽然有人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插進來。
“馬考?妳去澳門?跟我走就是,去碼頭。”
柳鈞壹扭頭,見到楊巡壹臉尋常地看著他,忽然意識到這個楊巡可能也是去賭場,他不願示弱,就說了聲“謝謝”,跟上楊巡。楊巡掃他壹眼,沒說什麽,壹直等上車後,才問:“妳這樣的三好生也去澳門賭博?”
“女人會血拼,我們男人會賭博,什麽了不起。妳英語很好。”
“英語?只認識字母。妳壹說馬考,再笨的人也猜得到妳在說什麽。有什麽想不開,妳最近不是混得挺好。”
“年關嘛。”柳鈞不願問楊巡此去澳門難道也是想不開,他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妳能有多大事,真要想不開,半夜三更找個冷僻點的水庫,上去跑幾圈嚎幾嗓子,什麽問題都解決。”
柳鈞無奈,只能睜開眼睛看向楊巡。“妳跑澳門是因為想不開?什麽大事讓妳去水庫跑幾圈嚎幾嗓子也解決不了?妳在本地還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嗎?說來聽聽嘛。”
“我說出來怕教壞妳。憑妳做的這些事,做事的這些方式,妳能惹多大事,歇歇吧。我有經驗,嚎幾嗓子,包好。嚎到吐血,事情立刻轉折。回家吧,別讓妳老婆孩子操心,賭博這玩意兒上手了就扔不開。”
柳鈞目瞪口呆,“妳為什麽勸我?妳真以為我是去賭場撒氣?”
楊巡輕蔑地道:“雖然我沒比妳大幾歲,可混社會的日子足足多妳兩倍有余。混到我這境界,沒有跨不過的仇,沒有化不開的怨,什麽都是此壹時彼壹時,妳以為我跟妳慪氣?沒空。我是認真勸妳回家去,妳不是塊能放能收的料,妳這性子進不得賭場。妳非要堅持去,我這就給宋總打電話,妳想想妳敢不敢跟宋總解釋。”
柳鈞幾乎是被楊巡逼下車,站在街上看載著楊巡的出租車消失,還兀自發了半天楞。至此,他去澳門的沖動被楊巡鄙夷得淡了,再也提不起勁再找路線殺奔澳門賭場。天色開始暗下來,冬天的夜晚來得很早,夜色中的香港更加璀璨。柳鈞索性兩腳走路,走壹程吃壹程,別的什麽都不想,只盯著香港豐富的美食。燒鵝,腸粉,魚丸……吃撐了,走累了,找家酒店住下,先給崔冰冰報個平安,然後給楊邐打電話。因為他知道做酒店的楊邐不可能早睡。
“我在香港,遇到妳大哥,說了不少話,我有點兒想不到。”
“對,他去澳門賭博,改不掉了。大嫂也因為這個更不願回來。妳是不是嘗試阻攔了?”
“沒,是妳大哥把我攔在香港,不讓我去賭。我非常意外,原先壹直以為他這人……但他自己去了澳門”
“唉,妳有沒有辦法攔住他下賭場?如果有,我下輩子也謝妳。我大哥很復雜,我頭腦簡單時候無法理解他,現在依然無法全面理解他,他的思維方式與我們讀書出身的有點兒不壹樣,但他是條漢子,這點毫無疑問。”
“回頭,請妳幫我謝謝他。最近妳們很多麻煩事?千萬想開點兒,年關總是千頭萬緒。”
“可能是礦上的事吧,大哥不會沖我喊累。不過妳可以想象煤礦那個復雜,大哥說比煤還黑,煤好歹還有點兒亮光呢。那壹行,賺得大,壓力也大,壹言難盡。妳最近碰到什麽事兒了?”
“年關,混得跟楊白勞似的,出逃了。不過看來再逃也還得回去,總是逃不掉的。哪天能退休啊。”
“呵呵,我每次煩得想退休的時候,就想,哇,世上沒有花錢擺不平的事。這壹想,立刻就抖擻精神投入到賺錢的鬥爭中去了。妳有沒有辦法幫我勸勸大哥別賭?他現在壹邊賭,壹邊求神拜佛,兩個地方都花錢如流水。”
“我境界不如他,勸不了。妳也不行。如果可以,推薦妳們的老鄉,宋總。”
“宋總有意疏遠我們,已經好幾年了,他那算潔身自好吧,跟我們接近沒壹點兒好處。他心腸很硬,我打動不了他。柳鈞,妳今天說話夠大方,我真高興,謝謝妳。”
“呃,該謝的不是我。我今天怎麽感覺前所未有的無知啊,我這人是不是很簡單?請妳別客氣,盡管直說。”
“都壹樣,妳不簡單,但也沒像我大哥那麽復雜,我們唯壹簡單的地方,大約是愛憎分明了點兒。”
“還有,原則太多,條框太多,是不是?”
“其實也是好事,這些品德讓人很容易信任妳。放到經濟社會,這就是無形資產,賒賬、貸款,全靠它。”
“楊邐,妳真是越來越美麗。”
電話兩頭的人都是愉快地結束通話。柳鈞奇怪,其實什麽問題都沒解決,為什麽忽然心情開朗了起來。安總那邊的事兒吧,他見機行事。只要最後不是給驅逐出境,總有辦法可想。即使坐幾天牢……世上沒有花錢擺不平的事。什麽叫意難平?沒有,正如楊巡所說,都是此壹時彼壹時,想那麽多幹嘛。
回家後,柳鈞從申華東等朋友那兒了解了壹下楊巡,得知楊巡通過壹次招商活動,與北方的壹地方政府簽訂協議,他投資幫助整合那邊的小礦,最終他可以占多少股份,前景當然是不錯,但是小礦的利益錯綜復雜,整合談何容易。柳鈞光是替楊巡想壹想,就想得頭皮發麻,難怪楊巡需要大賭以發泄。
安總回國後就來電,問柳鈞找他有什麽事。柳鈞將工作小組過來的事兒跟安總透露了壹下。安總詳細詢問那些工作小組究竟查了些什麽,有沒有透露出其他的只言片語,柳鈞都如實相告。安總最後請柳鈞守口如瓶。柳鈞進壹步感覺到安總那邊有危險,而且危險已經敲響大門,近在眼前。
春節,本是個全民休假的日子,柳鈞與外包工程隊商量,可否加點兒錢,春節加班加點趕工。他不知道安總那邊事情會如何發展,他只能想方設法加快進度,起碼……他若真的出事,騰達壹攤子千萬別不上不下還無法開工,那會爛掉。可是春節這個時候,即使加錢人們也不願幹活,工地上的外來務工人員壹個個就像回遊的鮭魚,此時眼裏唯有老家,為此不惜辛苦排隊三天三夜謀壹張回程車票,再奔波煎熬也得回家回家回家。
柳鈞無奈,只好將工地暫時停工,而且看起來春節後還不壹定等很快復工,那些好不容易才殺回老家的人哪可能休息到初七就回來。唯有研發中心的工程師們,初四過後便陸續主動回來做事,看到他們的忙碌,柳鈞心中滿是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