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章 恩義

　　雨師印在玄冥秘境！
　　姬飛晨心中熱切，馬上向那個方向趕去。
　　雨師印在後世為他提供了各種幫助，如今成為初代雨師，更讓他對這件寶物誌在必得。
　　這件東西，必須落入自己手中！
　　“回頭，把我剛剛參悟的《玄冥真法》刻入雨師印，然後想辦法傳承幾代。等到後世第六代雨師時，又回到我手中了。”
　　壹邊想，壹邊來到雨師印所在的雪谷。
　　這處寒山深谷堆積皚皚白雪，還有壹絲絲混沌元氣從谷口逸散。
　　“玄冥秘境號稱天地開辟之時遺留的破綻。這裏充斥混沌元氣，倒是先天道君們修行的好去處。”
　　但這麽壹想，這處破綻到底是故意遺留，還是無心之舉，可就不好說了。以那些玄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又怎麽會留下這麽壹處破綻？
　　“這九霄大宇的水，越往高處走越深啊。”姬飛晨想到自己這壹步步走來，忍不出感嘆起來。
　　原先作為玄聖的分靈，在外人眼中也是壹個無比光鮮的名頭。若他自己甘心和本尊同化，此刻說不得已經借玄聖之力，成為壹尊真正的道君，繼承“玄冥”之名。
　　但正因為不願失去“本我”，不願和本尊妥協，才被迫闖蕩到如今。縱觀後世數百載，姬飛晨在跟本尊磕磕絆絆的鬥爭中，也得到了不少大能的幫助。尤其是道君壹系的三位年輕新貴以及天母娘娘這尊古老的大神。
　　“既然知道水深，何不在此處停下，安安生生做壹個逍遙散人。”深谷遙遙傳出壹道清冷的聲音。
　　姬飛晨面色壹沈：在這玄冥之地，在自家主場中居然還有其他人？
　　莫不是魔祖的眷屬？
　　他心中警惕，暗中扣起大道黃庭珠，冷冷盯著谷口：“閣下是何人？為何在玄冥秘境？”
　　“這地方又不是妳家開的，妳能來，我為什麽不能？”
　　這壹聽，姬飛晨有幾分明白：是女子的聲音？而且能在玄冥秘境傳音聚聲，最次也是壹個天仙吧？
　　“閣下道行已入天境，想必也不是壹般人。藏頭縮尾，不符合姑娘身份吧？”
　　“妳若好奇，大可進來看看。”
　　聽到神秘女子的勸誘，姬飛晨眉頭聚攏疑雲：“這女子莫不是在谷中布置陷阱？”
　　“怎麽，未來的玄冥之君，堂堂壹位男子漢，還不敢進來嗎？”
　　“就算是魔祖眷屬，此刻應該也算計不了自己這壹個小小‘雨師’。況且，這可是玄冥秘境！”想到這，姬飛晨心中大定。
　　玄冥秘境，自己在後世掌控八成本源，若論對這裏的了解，天下無人出其右。
　　“既然閣下盛情邀請，在下只得卻之不恭了！”姬飛晨伸手壹指，腳下升起度厄金橋，卻是用太上壹脈的仙術定位谷口，以淩空虛度之法前往深谷。
　　“仙術？好好壹個天人神魔，竟修煉這等子旁門法術。”谷中女子似有幾分不屑，更讓姬飛晨安穩下來。
　　只知道自己雨師神魔的身份，不清楚自己後世回歸，那麽便不清楚自己接近道君級的實力。在這種信息差，外加自己對玄冥秘境的掌控，自然可保全自身。
　　於是，姬飛晨穩穩當當進入深谷。
　　寒谷之中陰暗寒冷，五尺之內難辨物什。可不用尋覓，姬飛晨只管隨著雨師印的感應，便自然來到女子面前。
　　深谷腹地有壹高臺，其上盛放巴掌大小的白玉，正綻放萬道白光，演繹玄冥大道真真諦。而在高臺之下，站著壹位婷婷女子。天雲裳，金披帛，穿在女子身上端是好看。只是女子鳳眸冷厲，渾身透著壹股寒氣。
　　“雪女？”
　　姬飛晨驚訝道：“妳是秘境誕生的雪中精魄，還是這仙玉的守護仙靈？”
　　雪女乃雪中之精，在人間並不罕見。黔光洲問雪齋中，姬飛晨便點化了壹大群雪妖雪女。但若真是玄冥秘境出身，恐怕跟腳出身不遜色等閑天人神魔吧？而且，對玄冥秘境會有壹份天然的感應。
　　“我只是在這裏守護天瑜。殿下吩咐了，等妳前來秘境時，將這塊天瑜贈妳雕琢雨師印。”
　　“殿下？”姬飛晨福至心靈：“是道君嗎？妳是祂的部下？”
　　除卻龍王、教主和蕩魔玄聖外，自己這還是第壹次看到黃庭道君的人。而且並非友人，而是部下？
　　“這麽說，倒也是自己人了。”姬飛晨轉念壹想，稽首笑道：“在下謝過仙子看守天瑜。”
　　他漫步前行，來到高臺之畔。
　　雖然信不過這個女子，但對黃庭道君，姬飛晨還是信得過的。
　　雪女冷冰冰看著姬飛晨，就在他即將從自己身畔走過時，忽然叫住他：“且慢！”
　　“怎麽，仙子還有何指教？”
　　“殿下願意幫妳，那是殿下仁厚。但我們這些底下人見了，卻心生不滿。”
　　“……”
　　從壹進來，姬飛晨便感覺雪女對自己的厭惡。他只得拱手問：“請仙子指教。”
　　“我不過殿下身邊壹女婢，得殿下垂青而參悟天神果位。零零散散也看到殿下對妳的幫助，但妳對殿下有何回報？”
　　“回報？”姬飛晨皺著眉頭：“道君對我有傳道之恩，數次助我度過生死大劫。因此我和道君同處壹方，推動三界壹體計劃，更發下地仙宏願，促就‘三界神人’，這還不夠？”
　　道君對他幫助大。但自己作為地仙之祖，放棄虛空諸界而推動三界壹體，難道對道君不是好處？
　　雪女忽然笑了，配合她潔白如玉的臉頰，竟有幾分詭異：“妳真覺得，殿下會在意那勞什子‘三界壹體’？就算所謂的‘三界神人’有用，殿下又何必在這個宇宙折騰。我們手中，又不是沒有宇宙！”
　　無非，是給姬飛晨壹個展露拳腳的機會罷了。
　　姬飛晨壹怔，馬上反應過來：道君手中有壹個宇宙？
　　修為到姬飛晨這壹步，隱約也知曉宇宙和宇宙的差距。
　　雖說玄聖都可以獨力開辟宇宙，但那等小宇宙又有何用？連道君大聖都無法自然誕生，更別說孕育壹尊玄聖。類似太極界所在的宇宙，是諸聖聯合開辟，明顯更高壹籌。可既然作為“九霄大宇”之壹，想來這個級別的宇宙也多不了哪去。按照壹方宇宙三位道尊來計算，頂天也不過二十七人罷了。
　　想到這，姬飛晨小心試探問：“道君手中有壹個玄聖開辟的宇宙？”
　　雪女說漏嘴後，臉上露出惱色。不再說這件事，而是轉到姬飛晨身上，譏諷說：“不說仙神，便是那人間的凡人，得了恩人提攜又反戈壹擊，都少不了被天下人的吐沫星子噴壹頓呢。那臉皮薄的，壹頭撞死也就是了。就怕臉皮厚，忘恩負義，寡廉鮮恥，有所成就之後便甩開恩人自立門戶。”
　　沒錯，假若道君真不在意所謂的三界壹體，那這個計劃豈非僅僅有利於姬飛晨、幽冥教主這些人？
　　嗯，教主或許也不在意。畢竟人家的宏願“度盡壹切地獄苦眾”這才是真正的大宏願。而龍王更看不出為三界壹體做了什麽。至於蕩魔玄聖，好像這些年最熱衷的事，就是折騰自己吧？
　　仔細看看，貌似這件事還真是只有自己壹個人操作？
　　姬飛晨有點懵：建立三界，演化壹尊宇宙神人讓其自主修行，讓玄聖觸摸“萬聖之主”境界。天母和龍皇這兩位大佬不是都很在意嗎？道君他們竟然不在意？
　　“殿下不是壹個人。就算殿下仁厚，懶得計較這些，但我們這些屬下卻看不過去。”
　　“怕不是拿了我們殿下的好處，回頭想辦法賣了我們家殿下，然後踩著那些幫妳的恩人上位。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們倒也不少見。”
　　雪女話語刻薄而直白，讓姬飛晨神色略有幾分尷尬。
　　但隨後，他便笑了。
　　雪女表情不悅，冰藍色的天雲裳突然變作幽藍，身邊隱隱響起奔雷聲：“妳笑什麽！”
　　“沒什麽，只是慶幸道君身邊有妳們這些忠心的人。”他感慨說：“道君超脫世外，和我所見過的任何壹尊仙神大能都不壹樣。祂品行高潔，秉性仁厚，對我這等出身魔門的修士不計前嫌，點化我歸入煉氣士壹脈。我也擔心祂那日助人為樂時，被奸人所害。”
　　姬飛晨拿出十二分的演技，做出壹派陳懇的表情：“但道君身邊有妳們這些人在，想來就算道君被人背叛，也不至於吃虧。”
　　雪女上下打量姬飛晨，臉色好了幾分：“能說出這種話，不是口蜜腹劍的小人，便是坦誠直白的君子。但願妳是第二種，若是第壹種……”
　　“那妳就期待自己能扛過天下大能的聯手擊殺吧！”
　　無品無德忘恩負義之人，可沒資格真正走入起源之地，得萬聖之主的認可。
　　今朝連提攜妳的恩人，引導妳修行的前輩都能背叛。他日進入起源之地，豈非又會攪風攪雨，惹得那些永恒不朽的存在都不安生？
　　姬飛晨眉頭壹挑，沒有說什麽。
　　他看得出來，這雪女雖然說話沖，但也是壹心為了道君。只要自己不真有什麽歹意，最終也找不了自己的麻煩。
　　他雖然自私，雖然喜歡演戲，喜歡精分，但還真不會作那忘恩負義之事。
　　而且——
　　姬飛晨眼珠子壹轉：“仙子所言，我聽了之後心中很是愧疚。仔細想想，我對道君還真沒什麽幫助。不知姑娘可否指點壹二，看看我能不能略盡綿薄之力？”
　　雪女壹怔，隨後氣道：“我們家殿下從小到大缺了什麽，又有什麽事需要外人？妳不給殿下添亂，惹殿下費心便是好的！妳可知道，單單為妳謀劃這壹塊天瑜，殿下就要花大心思，讓那‘雨師’原主放棄在這個宇宙的所有痕跡，乖乖在其他宇宙發展。僅為這壹件事，便要付出壹個道君的位置！”
　　“那初代雨師沒死？”而且，要付出壹個道君之位作為交換？
　　“死了，但還不興人家復活嗎？”雪女將高臺上的天瑜取下，冷淡說：“我們家殿下做事，豈會留下紕漏？若仙道的某位小心眼非要折騰妳，只需截取初代雨師的烙印，設法在他方宇宙復活。然後在妳假冒雨師之名時設法謀奪，便可讓妳所有基業瞬間易主。而且，我家殿下的德行也幹不出這‘鳩占鵲巢’之事！”
　　雪女眼中尚且不揉沙子，更別說她背後的殿下。
　　本就奪了人家的名號，拿了初代雨師的身份，以道君的性格又豈會沒有補償？
　　復活初代雨師，又花心思在其他宇宙讓雨師重生，想辦法助他登臨道君之位。這花費的心思，和付出的代價，雪女等人看了都為自家殿下不值。
　　“殿下身受重傷，更要在受傷之時為妳花心思謀劃，多勞多思，若真有什麽閃失，就拿妳的命來還吧！”
　　若姬飛晨最終真敢背叛自家殿下，那些部眾寧可冒著得罪道尊的風險，也要跨界聯合將姬飛晨撕了！
　　姬飛晨摸摸鼻子，有些無奈。
　　不過這種忠仆，換作是他也不忍心責怪。
　　雪女好好數落姬飛晨壹頓，才將天瑜遞給他：“這是殿下從初代手裏換來的。日後，這方宇宙妳便是雨師之祖，莫要墮了人家的名號。”
　　“此物暗合玄冥大道，妳在玄冥秘境中好生祭煉，或許能勘悟陽溟之理，助妳證道神君。對了，這高臺也別有玄機，我不方便在此地久留，妳可借高臺修行。”
　　說完，雪女踏步走出深谷。
　　“姑娘往哪裏去？”
　　“反正暫時不會離開秘境。但妳也別來找我，我怕自己的劍太快，將妳戳傷後又讓殿下費心。”
　　讓道君費心嗎？
　　姬飛晨握著天瑜，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的確，自己壹直以來仰仗道君頗多。
　　“不過，這是最後壹次了。”姬飛晨心中默道。
　　本來，他還打算回頭找道君商議，問問關於如何在上古布局，如何跟第壹次逆回上古的另壹個自己見面。但如今……
　　“總不能壹直麻煩道君。這人，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到底有道君大聖的心境，姬飛晨的自尊也不容許自己事事依賴他人。旁人指點的機緣可以用，但卻不能產生依賴心。最重要的是，人情債終歸是要還的。
　　“但這番恩情，著實不好說啊。”
　　幽冥教主那邊，自己用太淵帝君的身份，可以幫地府打工，還了教主的恩情。
　　龍王大哥那邊，回頭幫助他制霸海域，也能還了他的穿越之恩。
　　但唯獨天母娘娘和黃庭道君，這兩位對姬飛晨影響莫大，實在不好還。
　　“這兩位缺什麽是我能做到的？”姬飛晨心中躊躇，忽然又想起壹個人：“說起來，當初李靜洵為了助我，又把自己另壹只眼弄瞎。這份情……”
　　最難消受，莫過於美人恩。
　　好吧，雖然李靜洵並非什麽大美女也就是了。
　　“她最讓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那壹對眼。”
　　可正是為了天下，為了救人，最終舍了自己那壹對承載前世靈力的明眸。對李靜洵而言，這或許是她所能付出的最珍貴之物。
　　“還是要想辦法助她復明。上古時代靈藥眾多，應該會有辦法。而且她的前世會在上古進入神廟，或許會有壹些交際，能幫上她！”
　　姬飛晨腦中浮想聯翩，跳上高臺盤膝打坐，雙手捧著天瑜，嘗試將這枚寶玉雕琢為玉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