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三章 黎明初號機（下）

　　哪怕到了第二天，陸遠也還是沒精打采的。
　　他昨天最終還是沒忍住，跑去看那幾門激光炮去了。確實很龐大，很給力！壹個激光探針根部的直徑就粗達壹米！整個透明的晶體材料像長矛壹樣的指向前方，優雅細長。據說每壹擊，都能將壹枚質量小於三十噸的隕石粉碎掉，而且射擊頻率極快，每秒鐘能射擊4-6次，真是個了不起的數值。
　　這東西放在二戰的話，全世界的坦克都不夠它滅的。當然，它極高的射速同樣源於26世紀極高的能量再循環使用科技，探針自身的熱量被迅速的吸收，轉化成電能重新存儲起來，等著再度發射。
　　陸遠模擬著啪啪幾下，就沒了興趣。這東西很棒！可是放在黎明號上，就像巨人身上插了根牙簽壹樣，沒意思！
　　自從昨天和陸遠說話之後，發現和他說話沒想想象中的那麽難之後，沐星有些迷上了和他聊天的感覺。為了自己的性福生活，暮星也盡量把接觸的時間都留給沐星，鼓勵她和陸遠多接觸。兩個人同時操縱著兩具軀體，現在每次往陸遠這邊來的，都是更矮更嬌小的沐星。
　　“阿遠，對不起啦。”沐星在他邊上坐了下來，“其實父親也希望多增加壹些武器裝備的，都是我在反對。因為壹塊充滿電的平板蓄電池，理論上只能將自身質量壹倍的物體送到壹百光年之外。我們的飛船除了要搭載四百萬人口，還要有基因庫、物種庫、生物庫、資料庫等等，還要有能開展殖民的車輛、設備、輕武器、能源、基礎設施等等，需要搭載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何況還有旅途中需要消耗的物資，如果四百萬人醒來，儲備的應急物資等等……妳知道我原來多重麽？”
　　陸遠已經被她說的吸引了，聽到就上下打量了壹下沐星，她的身體有些偏瘦了，大概不到九十斤的樣子。“壹百斤？”
　　“壹百二十！嘻嘻，我原來可是壹個胖妞呢？”沐星有些小害羞，卻很喜歡和他說這些有點兒私密的話題。她繼續說道，“可想要上船，其中壹個硬性指標就是體重……必須保持在健康水平的極限，最下面的極限。”
　　她想起了壹些不好的事情，臉色變得煞白——因為處於健康極限水平的人進入休眠，有些人會支撐不住，在休眠的過程中去世，那麽他的身體會被立刻清除出去……如果不是因為新的立法，按照第壹艘移民飛船的做法，那軀體會被作為再生物質……
　　陸遠習慣性的抱住她的肩膀，結果沐星抖的像要昏過去壹樣，陸遠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改為握住她的雙手。
　　“哪怕妳是這條船的設計師也不能破例？”
　　“哪怕我是設計師也不能破例！”沐星回答的很是決然，陸遠沈默。面對人類的困境，政府依舊有著如此強大的秩序維持能力，那個時代實在是讓人欽佩！陸遠能想象那個時代，采集太陽能的飛船日夜不停的往來太陽與地月之間，運輸著大量的平板蓄電池；在木星的軌道空間站上，無數的人們在努力工作，設計和建造著“黎明號”宇宙飛船；而在地月聯邦之中，人們填寫表格提出登船申請，然後體檢、減肥、學習知識（只有這個不占重量）、準備行李、和親人告別……
　　“對了，沐星，我有壹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呵呵，妳知道，我的天文知識可能都還給老師了，尤其是我上的還是21世紀的大學……”
　　“沒事的，我覺得阿遠超厲害！”
　　陸遠張大嘴，卻覺得問出來之後更加丟臉了，“那個，沐星，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記錯了……離地球最近的恒星是‘半人馬座α’吧？我記得距離似乎只有四、五光年？為什麽妳們不去那裏呢？”
　　“阿遠沒有記錯，是比鄰星，半人馬座α三合星的第三顆星，距離我們4.2421光年……”沐星的臉上露出復雜的表情，“黎明號能夠提速到光速的41%，如果是那裏，或許我們早就到達了。可惜……那裏是假的……”
　　“假的？”陸遠疑惑的比劃了壹下，“什麽假的？天文學家們測算錯誤了？”
　　“不……那顆恒星，比鄰星，壓根就不存在！雖然壹切的測試都告訴我們，那裏有壹顆恒星。可是我們24世紀派去的探測飛船卻帶回了消息，那裏什麽都沒有！後來，我們實驗了無數種辦法來測量，可直到25世紀之初，才有辦法真正的測量出真恒星和假恒星的區別。質量，只有質量不會造假……”
　　沐星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在那個年代，人們是如此的絕望！我即使只是從書本上看到，依舊能夠感受到……阿遠，妳不知道那種孤獨和絕望……巴納德星？假的。Luhman 16？假的。沃夫359？還是假的。無論天狼星還是天苑四……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人類似乎活在被拋棄了的宇宙角落壹樣，孤獨的在世間找不到任何鄰居！這對於剛剛開始宇宙旅行的人類來說，何異於當頭壹棒！？”
　　“這怎麽可能？妳是說當我夏天的夜晚仰望星空，看到的都是幻影？還有天苑四，這是存在諸多科幻小說和電影裏的著名恒星啊！那妳們……”
　　“2531年，人類發現了GJ1977恒星，被測定是真實的恒星，距離地球……135.4536光年！這是已知的最近恒星！從那時候起，人類開始了大移民的計劃……我們不願意生活在黑暗宇宙，也不願意生活在幻象之中！”
　　“那是什麽幻象？自然生成的麽？”
　　“不是，雖然不知道原理，但顯然不是自然形成，不知道是什麽種族設置了幻象，來欺騙我們。總之，除了壹些關於大質量的參數稍有異常之外，這些恒星幾乎和正常毫無差別。我們能觀察到它的恒星周期，能觀察到它的行星，甚至能接收到他發散出來的各種射線……只要不近距離測量質量、熱量、光的壹系列變化，我們根本無法得知這是個幻境，整整籠罩了太陽系附近上百光年的範圍的幻境！也整整欺騙了人類幾千年的時間。阿遠，是什麽種族做的？是什麽目的？我們壹無所知！甚至於……黎明號的逃離行為，是不是已經驚動了他們，他們是不是已經追來，是不是藏在黑暗中註視著我們，我們同樣壹無所知！有時候大家會想，如果幕後的人就這麽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大家或許會輕松的選擇投降！生也好，死也好，都比未知要好！如果沒有遇到娜娜和妳，我同樣會選擇放棄，和幕後者的技術差距已經大到無法追趕的程度，可能整個飛船上的人人類都是如此！但是娜娜和妳帶給我，給我們新的希望！妳們不屬於這個世界！妳們具有神奇的力量！妳可以從各個世界，將合理的和不合理的科技都帶回來！讓黎明號產生大飛躍！有妳們在，我們有可能能贏！我曾經想，有朝壹日我要抓住那個幕後的黑手！無論他是善意也好，還是惡意也罷，我都想狠狠的揍上他壹拳！”沐星握緊拳頭，器宇軒昂的說道！
　　“楚門的世界……”陸遠輕輕地說道，這真的很像那部電影。區別只是手筆更大，目的更飄渺……
　　“是的，就像是那部電影。22年被禁播了……我是說2522年，因為太多人看了之後選擇自殺……”
　　陸遠默然，可能他壹個21世紀的人，很難理解有人會為了幾顆星星是假的就自殺。可是對於26世紀的人來說，地球又能比壹間房子大上多少呢？“那，需要我怎麽做呢？是去那些未來世界，收集幻想科技。還是去高等魔法世界，尋找神秘的知識？妳知道，我們的世界是存在魔力的，是壹個中等魔力的世界……”
　　“先增強實力吧，阿遠和娜娜現在都還太脆弱了，我們……還有時間。好了，阿遠，我要去工作了！珂雪帶來的生化科技，能夠改善大家的冬眠環境。而我從博得之門帶來各種魔法知識，或許能發揮更大的作用——以前僅僅研究科學，真的太狹隘了。”
　　“沐星”，陸遠拉住她的手，“能不能把實驗室轉移到神國去？妳看，妳有平板蓄電池，還有無線輸電的技術，那麽在哪裏建實驗室都無所謂吧？”
　　“這裏，有什麽不好麽？設備都在這裏，而且還有飛船主電腦‘黎明姐姐’的幫忙，進展會比在神國快很多的。”
　　“壓抑！是壓抑啊！沐星！難道妳沒有感覺麽？”陸遠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最開始那幾個月真是快把他逼瘋了，“妳擡頭看看？！到處都是天花板！壹模壹樣的天花板！還有那永遠都那麽柔和的、體貼的、該死的白光！看看妳邊上那塊窗戶，那裏面有風景麽？沒有！什麽都沒有！就像是上面貼了幾顆紙星星的黑玻璃壹樣……”
　　“是這樣麽？原來阿遠這麽不喜歡黎明號啊……”沐星有些失望地說道，她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天花板，沮喪的垂下頭。
　　“小子！不要亂說話！黎明號遠比妳想象的要偉大得多！”黎明號的主電腦，穿著女軍官制服的黎明從空氣中浮現出來，她先是怒斥了陸遠壹通，轉過來又抱住了沐星，“哼，讓妳見識壹下！21世紀來的土著！”她擡起手，指向了天頂的方向！
　　我是5個世紀前的土著還真是對不起啊！
　　陸遠驚訝的看著艙室的屋頂，在她的手指方向上裂開，向著兩邊平移出去，而且壹面面墻壁重新組合，改變成鏡面的效果。壹層層的艙室隔板，在她的手指下，延伸出壹個無比淵深的洞穴，壹直到陸遠可以看見昨天所在的那個大倉室的弧形墻壁，才停了下來。白色的通道開始向著四周擴大延伸，最終形成了壹個圓柱形的“天井”空間，直接貫穿了黎明號幾百層的下層基座！陸遠所處的艙室雖然是發起點，現在也不過就是其中不起眼的壹節。
　　“這個功能……還沒測試過吧……”沐星小聲地說道，後面的話，被黎明姐姐壹個瞪眼給嚇回去了。
　　“打開吧！黎明號！”她宣布著。
　　……
　　天井的盡頭，那面乳白色的巨大弧形墻壁忽然轉為透明，陸遠張大了嘴巴，看見無窮無盡的火焰和光芒，布滿了透明天頂展現出來的每壹寸天空！
　　每壹面墻壁生成的鏡子都在反射那狂瀾壹樣湧進來的光線，剎那間，黎明號內黑暗盡去，陽光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