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望月

　　和北京的三裏屯、香港的蘭桂坊、昆明的昆都壹樣，每個城市都有些酒吧雲集，充滿時尚和動感的地方。A市也不例外，江北路和情灣就是這兒夜生活最繽紛燦爛之處。江北路臨江而築，風景甚好，消費相對低廉，是工薪族和小資的最愛。而情灣則流光溢彩，以大型的娛樂設施、奢華的裝飾和糜亂的風格成為有錢人的天堂。
　　入夜，江水順情灣而過，明月在天，撲灑著銀暉，天地間呈現出壹種詭異的藍調。壹幢很顯著的壹家大型娛樂城就立在江岸邊上，銀灰色的色調風格，樓頂卻嵌著傳統的琉璃瓦。中西合璧的設計很是奪目。
　　推窗而望，明月照江東！這裏就是望月城。
　　樓主體高四層，另有壹些附屬小樓，壹樓是個超大型的迪廳，二樓三樓是些包房和休閑娛樂設施。如果放在平時，這裏永遠充斥著DJ的嘶喊，紛亂的舞步，慢搖的身勢、香水與酒甚至精液的迷亂之味。
　　然而現在，這裏卻如此靜謐。除了聽到江水拍岸的聲音遠遠傳來，壹切都如空谷般寧靜。
　　這裏已經整整停業七天了，難怪錢凱的臉上如此的焦慮不安。
　　“看見了吧？”錢凱推開車門，走下車來，站在緊閉的大門前。月光如水，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很奇怪，整個情灣，就望月城這壹片是完全漆黑的，除了天上明月。
　　內部改造，暫停營業的公告牌就擺放在門側。這時值守的管理人員已經接到電話通知，壹個身著淡色西裝的中年男子從後門拿著手電筒沖了出來，壹臉慚愧地對著錢凱說了壹句：“錢總……”
　　錢凱揮揮手，止住了這人的解釋。說道：“這不關妳事，我都知道。”
　　這時據說是錢凱的小舅，也是錢凱絕對心腹的傅琛低著頭，壹臉陰霾地走了過來，對著錢凱沈聲說道：“檢查過了，有人做了手腳，電源被人切斷了，我已經通知供電部門來趕緊恢復。”
　　錢凱緩緩搖了搖頭，右手拳頭越捏越緊，眸子在黑暗中放射出森寒的目光，冷聲對著傅琛說道：“沒事，反正也停業著，我倒要看看，他蒙天勇還能出什麽招！”說著轉頭對方才拿手電筒的中年男子指著我說：“阿彪，我給妳介紹，這是騰文俊先生，從今天起，他將是我望月城的新經理。”
　　那阿彪臉上壹怔，顯然有些意外，趕緊輕微擡起頭看了看我。然後低下頭去，低聲對錢凱說：“錢總，這裏風大，要不我們進去說話，我已經叫人去拿應急燈啟動後備電源了。”
　　這話剛說完，只聽當壹聲響，望月城壹樓迪廳忽然恢復了些光明，顯然後備電源已經啟動。
　　錢凱點了點頭，道：“我還有事，就不進去了，等供電恢復了，妳陪騰先生四處走走，他的話就是我的話，他叫妳怎麽做，妳就怎麽做好了。”
　　我心中壹動，錢凱居然這麽信任我？
　　阿彪趕緊點了點頭，說錢總放心，我壹定會好好配合騰先生。
　　這時錢凱點了點頭，忽然轉身對傅琛說：“那人給我翻出來了嗎？”傅琛點了點頭，說暫時還沒抓到他，應該還沒跑出A市，不知道會不會是阿勇把他給藏起來了。
　　錢凱輕輕哼了壹聲，說是人就有得露面的壹天。傅琛點點頭，道：“不錯。阿勇能保他壹天，不可能保他壹輩子。”
　　錢凱忽然有意無意地瞟了我壹眼，淡淡說道：“他既然能出賣我，自然也能出賣阿勇，阿勇是聰明人，雖然現在擺明了和我做對，但也絕對不會為了這種背信棄義，壹文不值的反骨仔跟我拼命，既然知道他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只怕踢的比我還快。”
　　我心中怦地壹跳，暗想莫非自己露出了什麽破綻。幸而錢凱的眼光只是迅速地從我臉上壹掃而過。看來他們說的只是壹個出賣了錢凱轉投阿勇的人。我心中暗想這也是我計劃中要走的路，莫非錢凱這話似乎在暗示什麽。
　　傅琛點點頭，道：“不錯，現在黑白兩道都知道我們在找他，要是阿勇也不保他，我看他怎麽活下去。”錢凱冷笑道：“人為財死，敢卷走我幾百萬，真以為這麽好拿嗎？”說著臉上殺氣頓現，讓人望而心寒。
　　我很想問問他們究竟是在說誰，但想想遲早會知道，就忍住了。
　　錢凱走近我，輕輕拍了拍我的右臂，嘿地冷笑壹聲，低聲說道：“我給妳三天時間重新開業，還是那句話，賺不賺錢不要緊，誰他媽再來搗亂，妳給我打斷他的腿！”
　　我點了點頭，淡淡說了句：“錢總妳放心！”
　　錢凱點了點頭，說道：“妳住的地方阿彪會幫妳安排了，我還有事，先走了，有什麽找我可以打電話給傅琛。”說著又輕輕拍了拍我肩，低身鉆入車上。
　　汽車的發動聲響起，月光裏，錢凱的車影消失在視線盡頭，我忽然有些兒悵然，從現在起，我將要面對很多很多。
　　阿彪對我這個新貴顯然不甚了解，湊上前來拍著馬屁打聽：“不知道騰先生以前是在那做事呢？”
　　我嘿地壹笑，說道：“嘉怡百貨！”
　　阿彪臉上壹驚，顯然以為我是嘉怡公司過來的管理高層。忙不叠地引領著我四處查看，壹邊說道：“難怪錢總如此賞識騰先生，嘉怡是間大公司，能把騰先生這樣的人才招過來管理望月城，壹定能使這的生意更加紅火，更勝往昔。”
　　我淡淡嗯了壹聲，隨口說了句哪裏哪裏。心想也不必跟妳解釋了，否則妳會暈死。真把我底細刨給妳聽，只怕妳根本不會再尊重我了，我做起事來豈不是難度加大，難得現在有點權力，怕是要好好利用利用。
　　望月城果然是間大型休閑娛樂城。迪廳、卡拉、酒吧、桑拿，電玩，甚至SPA水療等壹應俱全，也不知溫泉水從那引來的。暗格間還開有豪華賭桌和各色牌機，當然這是為熟客和豪客預備的，壹般人是無法享受了。
　　在快速的維修下，沒過多久電力就完全恢復了，阿彪引領著我四處介紹，自豪地向我介紹著各種各樣的娛樂設施。然後嘆了口氣，說道：“從上個月開始，差不多壹兩天就有人來這鬧事，嚇走了我們許多熟客不說，還破壞了壹些設施。”
　　我點了點頭，指著壹塊被砸壞尚未更新的裝飾玻璃問道：“這就是他們砸壞的嗎？”
　　阿彪回道：“可不就是嗎？這些人總是借酒生事，而且隨身帶著家夥，如果妳出面阻止，馬上就動手，我們的保安差點被打得半身不遂，我們報警後，110也來過幾次，但他們來的快，走的也快，似乎並不想驚動警方，每次只是鬧完事就快速溜走，但不到三天，必定會重新來故伎重使。”
　　“妳們沒提前做什麽準備？”我奇道。
　　阿彪嘆道：“也不是了，我們都按照錢總吩咐，召集了不少弟兄，好幾次想圍這些人，但不知道為什麽，凡是我們人召集的多那壹次，他們不來，反而經常是巡警來這轉悠。但只要我們部署的人壹散開又或者人比較少，他們鐵定就會出現，就好像算準了壹樣。媽的！害老子們瞎折騰了十多天，壹無所獲。媽的，早知道是周文軍這反骨仔通風報信！老子第壹個宰了他。”
　　看樣子他口中的周文軍應該是壹反骨仔。也就正是我現在的角色。我四處望了望，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這周文軍又是什麽人？”阿彪壹驚，望著我說：“騰先生不知道嗎？”
　　我嗯了壹聲，說我剛剛來，還沒聽錢總說過。心中卻知道壹定是剛才錢凱他們說的又通風報信，又卷走錢凱幾百萬的人。
　　阿彪倒了杯水給我，恨恨說道：“就是這望月城的上屆經理了，虧錢總這麽信任他，交這麽大壹場所給他管理，他居然吃裏爬外，不但通風報信給蒙天勇，還卷走了公司幾百萬。”
　　我心中壹怔，暗想果然是這麽回事，難怪這裏會多出壹個職位空缺。看來錢凱叫我來這，也非他所言這般看重我，這種來擦屁股的事，如果是知道內情的君凱實業老臣子，肯定沒人願意來的！
　　又想起錢凱眼中那殺意，我心中忽然壹涼，自己的將來會不會比周文軍還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