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相逢何必曾相識

　　“怨怨山上怨怨仙，怨怨仙人怨怨天，為天化解怨怨念，甲子之後再現山！”
　　徐默還記得這首打油詩。
　　當初頭壹次見到怨怨山時，壹個叫做欒夫人的厲鬼怨靈所念。
　　此刻再見怨怨山，徐默也是生出不少感慨。
　　沒有遲疑，帶著木龍沖入大霧當中。
　　進入之後，只感覺仿佛天地變化，如同進入另外壹番天地當中。
　　再看，徐默不禁恍惚。
　　“此處，竟然和當年沒有任何變化。”
　　也就是說，這怨怨山在徐默記憶中是什麽樣子，此刻，還是原本的老樣子。
　　“這裏好強的怨氣！”木龍嘟囔壹句。
　　徐默點頭，四下看看。
　　若說這怨怨山裏，和之前比有什麽不壹樣的地方，或許，就是這怨氣了。
　　更濃了。
　　“怨氣聚集之地，容易成鬼煞之物，小心壹些。”
　　徐默提醒了壹句。
　　他現在修為極高，仙人天花板，自然是能探查出在這怨怨山中，有許多極為危險的氣息。畢竟，怨怨山中若是壹直保持原本的樣子，那麽這裏也就沒有被大教仙人所影響。
　　換句話說，壹個沒有發生過動亂和變故的地方，在經過接近六千年的時光裏，在如此濃郁的怨氣之下，會產生什麽，怕就是神算子也看不出來。
　　這時候徐默閉目，探查壹番後，擡手在木龍的頭上點了壹下。
　　這是將之前封住的木龍仙氣解封。
　　等於是，將木龍的真實實力釋放出來。
　　這麽做是因為怨怨山中與外界隔離，在這裏哪怕釋放出再強大的氣息，外界也不會察覺到，自然也就不會驚動大教。
　　換句話說，徐默在這裏也不用畏手畏腳，真有事情，完全可以全力出手，不會有任何忌憚。
　　這時前面原本正在靠近的幾個黑影，在察覺到木龍和徐默真正的氣息後，先是壹楞，停在原地，隨後轉身，跑了。
　　在怨怨山的詭異之物絕對不是善茬兒，可徐默和木龍氣息太強，它們知道惹不起，所以能躲則躲，能避則避。
　　徐默這時候騰空而起，向前飛去。
　　他要找玉廷觀。
　　此刻徐默在空中所見，下面平原山林，偶有村落，也都是曾經詭異世界裏的樣子，此刻看上去安安靜靜，別說人，詭異之物怕也沒有幾個。
　　不過但凡是有詭異之物，那必然都是極為兇戾的存在。
　　就例如，徐默所見下面壹個亂風崗中，壹個恐怖的老頭半截身子在土裏，半截身子露在外面，正擡頭看著自己。
　　還有壹顆大樹上，吊著的屍體，渾身怨氣彌漫，已經可以影響周圍百米範圍的區域。
　　那種怨氣，如同實質。
　　同樣，吊著的屍體也是歪著頭，瞅了壹眼飛過的徐默和木龍。
　　基本上就是妳瞅我我瞅妳，只是看看，井水不犯河水。
　　誰也別惹誰。
　　對徐默來說，這些詭異之物對他無用，自然不會搭理，如果有用，就算對方不瞅他，也得下去好好的嘮嘮。
　　就例如這時候徐默看到下面山脈之間有壹座寺廟，心中壹動，立刻落下。
　　這寺廟修建於山林之間，幽靜偏僻，看得出來，絕對是年代久遠，說是幾百年也行，說有幾千年前歷史也有人信。
　　寺廟門前寫著‘大怨寺’三個字。
　　這裏，徐默以前來過。
　　寺中僧人，實際上被詭異寄生，最後變成了壹個個恐怖的怪物。
　　當中也有壹些修為不差的高僧，但沒用，在怨怨山這裏的詭異眼裏，這些僧人，只是它們提升實力，增強功力的血食而已。
　　不過因為死亡循環的原因，徐默最後壹次其實並沒有進入大怨寺，所以不知道在沒有自己接觸過的時間線裏，大怨寺會變成什麽樣子。
　　目前來看，似乎壹如原先的那般詭異。
　　徐默上前，穿墻而過。
　　到了壹定修為，原本的壹些規則完全已經不適用於現在的徐默。
　　即便此刻他驚動了整個大怨寺內的詭異之物，徐默也有信心，輕而易舉將其全部滅殺。
　　只是進入寺中之後，徐默發現這裏和記憶中有些不壹樣。
　　記憶裏的大怨寺，僧人有很多，分了正常的，和被詭異寄生的。
　　可眼下寺中空無壹人。
　　死壹般的寂靜。
　　院子當中，有壹層厚厚的枯葉，記得這裏如果有僧人的話，他們會每日清掃，包括大殿內的佛像和供臺，也會日日擦拭。
　　可現在，落葉沒腳，蛛網遍布，破敗不堪。
　　也對，已經過了幾千年，即便是壹些怨念，如果沒有加持，也會在漫長的時光當中消散無蹤。
　　若是什麽怨念能在這寺中維持幾千年，那至少都是超越於涅壹級的鬼仙存在。
　　“也不知，如果是怨念不斷吞噬別的怨念，最終能否修成仙境？”
　　徐默這時候冒出了壹個古怪的念頭。
　　這個事兒估摸沒人見過，理論上，怨念的確可以不斷吞噬其他怨念增強自身，這樣，可以維持怨念不散。
　　但實際上，怨念吞的多了，也是麻煩。
　　畢竟怨念，也是念頭，念頭多了，必然會雜亂無章，最後互相攻擊排斥，結果可能反而會消散的更快。
　　徐默此刻壹邊想，壹邊漫步在大怨寺中。
　　很快，他失去了繼續的興趣。
　　已經是騰空而起，準備離開。
　　但就在騰空不過壹丈時，徐默突然楞了楞，扭頭看向壹處。
　　大怨寺後面壹個屋子裏，有壹個人影。
　　坐著，壹動不動。
　　徐默沒想到居然還有別的發現，念頭壹動，人已經是到了近前。
　　在這個距離，徐默能感受到裏面那人身上有壹種奇特的氣息。
　　難以言明。
　　絕非怨念，而是超脫於此的力量。
　　更像是壹種極為柔和的佛力。
　　徐默當即表情古怪，在這怨怨山中，彌漫著恐怖怨念和恨意的地方，居然有這種柔和平靜的佛力？
　　甚至於如果不是往這邊看了壹眼，都難以察覺到。
　　這非常古怪，就如同在壹池子汙濁的墨水裏，居然撈起來壹個十分幹凈的毛巾壹樣離譜。
　　事出反常必有妖，徐默讓木龍等在外面，他自己走進了這個屋子。
　　裏面極為簡陋。
　　只有壹個蒲團和壹個和尚。
　　這和尚，居然還活著。
　　不，已經不能稱之為和尚，應該稱之為佛。
　　這是壹個修行入佛道極致的佛陀。
　　徐默見到的佛陀有很多，如曾經的千手佛陀，又如西岸上，那些佛道大修。
　　但平心而論，在徐默心中，他所見過真正能稱得上佛的，只有三個。
　　壹個是他在被千手佛陀死亡時怨念詛咒所化的那個老和尚，屬於是被徐默的佛經度化的佛陀。
　　還有壹個是後來被徐默點化的千手佛陀。
　　在徐默眼中，佛陀之境，不在於實力多強，神通多高，而在於壹種頓悟，壹種念頭的通達。
　　而第三個，就是此刻徐默所見的這位和尚。
　　對方毫無疑問是個真正的佛。
　　沒有強橫的氣息，但那種感覺，毫無疑問是。
　　而且，徐默認識這個和尚。
　　當下是微微壹笑：“水大師，幾千年沒見，別來無恙啊！”
　　那靜坐不動的和尚此刻睜開眼睛，雙目如琉璃，剎那之間，似這屋子也被佛光照耀，其腦後更是出現了壹圈光輪，隱約中，更有佛音誦經之聲不絕於耳。
　　“這位仙尊，妳我似乎從未見過。”和尚說道，聲音淡然，不沾情緒。
　　徐默則道：“相逢何必曾相識，水大師，妳我有緣啊。”
　　“緣從何起？”
　　“或是千百年前彜無神廟中的壹次偶遇，或是大怨寺中並肩除魔……又或是，現在再次相見……”
　　“仙尊所言，甚是玄妙，其中深意，貧僧懂了！”
　　徐默壹聽，也是笑著點頭。
　　水去海這和尚，從來不會瞎說，不懂就是不懂，懂就是懂。
　　在徐默眼裏，這水去海和尚的修為極為驚人，只看境界的話，居然已經絲毫不亞於自己。尤其那佛眼慧通，腦後佛光不染怨念，如清蓮出淤泥，且能在怨怨山待這麽久都不沾怨念於身，這手段，無人能及。
　　可以說，水去海和尚過去是被困在此處，而現在，是故意不走，怕是留下來專門修行的。
　　當下徐默問道：“大師可與願隨我出去，度化蒼生？”
　　這是想請水去海出山。
　　如果這大和尚幫自己，那徐默去大教秘境就又多了幾分把握。
　　誰料水去海搖頭：“走不得，走不得！”
　　徐默眉頭壹皺，仔細壹看，又發現了別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