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看，妳家有條美人魚

關掉電腦，商柏青跑去沙發躺在孟逐然習慣性躺的那壹邊，閉上眼，他想起孟逐然會在沙發上躺著吃葡萄，手裏拿著手機，刷著他喜歡的修補古書視頻，葡萄放得遠，他用腳尖輕輕踢商柏青，讓他餵他吃葡萄。

孟逐然很怕冷，冬天的時候他躺在沙發上，會用毯子卷住腳，商柏青讓他開空調，他說太幹燥鼻子不舒服，空調不讓裝，地暖更不讓他裝。

後來商柏青買回幾臺電暖器，沙發、廚房、臥室哪哪都放，即便這樣，孟逐然的腳依舊是冷的，每次等著孟逐然睡著，他會把孟逐然的腳夾在自己大腿間，直到他暖起來為止。

很冷，商柏青學著孟逐然用毯子卷住腳，突然又想起孟逐然某次拍下卷住腳的照片，發給他：“看，妳家有條美人魚。”

當時他在忙，沒有回那條信息。

想到這裏，商柏青打開相機，拍下卷住腳的毛毯發給孟逐然：“看，美人魚。”

老家晚上沒有娛樂活動，九點不到躺在床上刷咖啡相關視頻的孟逐然收到商柏青美人魚照片時手壹抖，手機掉在臉上砸得顴骨生痛，暗罵壹聲：“商柏青啊商柏青，想嚇死人啊。”

盯著照片看許久，是自己常躺的位置，是那方粉色小草莓毛毯，毛毯是孟逐然網購的，商家發錯花色，包裝拆開包不回去，懶得退留了下來，商柏青從來不蓋，他認為粉色不適合他，他用起來會特別突兀，孟逐然則不以為然，又不是衣服穿出門，蓋著暖和就行。

商柏青開著電暖器在沙發壹覺睡到天亮，意外的發現沙發睡覺其實很舒服，後背頂在靠背，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睜眼第壹件事打開手機，昨晚等到睡前也沒等到孟逐然的回信，點開微信，今天依然沒有孟逐然的回信。

今天不用去公司，商柏青坐在沙發醒神，幾分鐘後大腦恢復正常運轉狀態，往常這個時候他會沖碗麥片，配壹枚煎蛋或水煮蛋，再加壹片面包或三明治，他的早餐追求極致的簡單，要求不高，快捷，幹凈，沒有任何異味，來來回回就那幾種，麥片、牛奶、豆漿、雞蛋和面包。

孟逐然陪他吃過壹段時間，瘦了七八斤，後來他開始自己準備早餐，他偏愛各類包子、油條、餃子、餅之類，商柏青有空的時候會跟他壹起吃，也會做給他吃，只是他真的很忙，非常忙，壹年能給孟逐然做的機會不超過十次。

商柏青在廚房的櫃子找出半袋面粉，距離過期僅剩半個月，想起他們分開之前，在那之前孟逐然至少有兩個月沒有在家做早餐，商柏青甚至不知道他在外面吃的是什麽。

上網找出蒸餃教程，商柏青花費壹個小時做出四色蒸餃，又煮了碗紫菜蛋湯，做好拍照片發給孟逐然：“今天的早餐，妳以前也做過。”

孟逐然看到信息，等到九點半回他：“早啊，妳做的？”

“我做的。”

孟逐然給他回復壹個“超贊”的卡通人物表情包。

商柏青微信裏沒有可愛表情包，只有系統自帶的，翻到後面選了壹個看起來板正的“微笑”發過去。

孟逐然額角壹跳，提醒商柏青：“這個表情，壹般被識為陰陽怪氣、鄙夷、妳高興就好等意思。”

“那我該發什麽表示我收到妳的贊許很開心？”

孟逐然找出壹堆表示開心的可愛表情包發過去：“這樣，表示開心。”

又過幾分鐘，商柏青原封不動的將他發過去的表情包發回來：“我收藏了妳的。”

孟逐然敷衍式的發出壹個“嘿嘿”表情包。

商柏青又問：“妳吃早餐了嗎？吃的什麽？”

早吃過了，媽媽早起去市場買的排骨煮的面，配的市場買回來的肉餅和油條，全是商柏青眼裏不健康的高油高糖食物。

孟逐然跑去廚房，“媽，苡??面還有嗎？”

“剛剛叫妳多吃壹碗妳說吃不下，還有，我給妳盛。”

“我自己來。”

吃不下，只是盛出來拍照，刻意盛半碗，擺在餐桌上，拍的時候故意擡高鏡頭將客廳拍進去壹半，發給商柏青：“正在吃，親媽牌排骨面。”

商柏青壹個電話打過來：“妳回老家了？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剛到。”

商柏青放下筷子，“明天阿姨生日，後天妳生日。”

“難得妳還記得。”

“我想給妳送禮物，我想去找妳。”

孟逐然想都沒想，回復：“不用麻煩，心意到就好。”

“我後天有空，我能過去嗎？”

“妳要來我家？”

“可以嗎？我給妳準備了禮物。”

孟逐然楞神兩秒，“商柏青，妳忘記我們現在的關系嗎？”

商柏青沒有說話，他壹直是這樣，得到否定的答案不會再糾纏第二遍，生活中，工作中，感情中，壹直是這樣，他們剛在壹起時孟逐然摸不準他的性格，偶有生悶氣，生氣時商柏青喊他吃飯，他賭氣說不吃。

他說不吃的意思，是想讓商柏青哄他，而商柏青理解的意思是：不餓，不想吃。

沒有哄，沒有再喊第二次，商柏青壹個人吃，收拾好碗筷，像沒事人壹樣。

等到半夜孟逐然餓得睡不著，他居然還問“怎麽了，是不是餓了？”

很餓，孟逐然不會承認，他只能餓著肚子繼續睡覺，再後來，他再也不會跟自己的胃作對，該吃吃，該喝喝。

等很久沒有等到商柏青說話，也沒等到他掛電話，孟逐然繼續說：“不方便，妳別來。”

孟逐然先掛的電話，他知道商柏青在聽到他的拒絕後不會再來。

商柏青在想兩件事：如果是孟逐然，孟逐然會怎麽做？

孟逐然會自己過去，不需要商柏青的同意，他會帶著禮物和誠意自己過去。

有壹年夏天，商柏青去參加壹個研討會，會場設立在壹所半山酒店，去的第三天突降暴雨，孟逐然給他電話，問能不能去山上找他。

商柏青說不可以，暴雨不安全，加上去了也沒時間陪他，孟逐然當時沒應他的話，到了第二天傍晚，商柏青在酒店大堂看到壹身狼狽的孟逐然，他穿著透明雨衣，拎著行李笑，手裏抓著壹把被雨淋濕的野花，笑得絢爛：“我還沒吃晚飯，教授，能壹起吃個飯嗎？”

那晚，屋外雨聲徹夜，雨點砸在玻璃上，與玻璃壹墻之隔的房間內窗簾半開，孟逐然的腿纏在商柏青腰上，問他：“我來妳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他們很少用到站位或後 入位，商柏青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有紊亂的呼吸聲和手部因用力冒出的青筋出賣他的欲念。

孟逐然跟他不同，他的眼眸含著潮湧，比外面的雨還要潮濕，他的手按在商柏青的肩膀上，語氣隨著動作時高時低：“我知道妳是開心的，妳不希望我來，但我來了妳看起來心情不錯。”

後半夜，雨下個沒完，擔心山體滑坡，他們從靠山的那棟樓轉移至前面那棟平方數稍小的樓房，房間不夠住，每間大房中間以折疊屏風壹分為二，他們被分到其中壹間，房間不隔音，隔壁走路的聲音都能聽得壹清二楚。

孟逐然睡不著，問商柏青能不能陪他喝壹杯，他們在雨天的溫暖房間共酌紅酒，帶著微醺的美妙，商柏青抱著孟逐然躺在窗邊聽著雨聲，他們沒有說話，就在商柏青將睡不睡之際，孟逐然掀開他們身上的薄被往下面挪，商柏青被他含住，他僵著身體不敢動，手推著孟逐然的肩膀，讓他不用替他做這些。

隔壁住著的應該是壹對情侶，他們看著電影，吃著零食，嘈雜聲壹陣壹陣傳至商柏青的房間。

孟逐然沒空說話，他推開商柏青的手，繼續著他的動作，像是在玩壹個好玩的玩具，商柏青不敢出聲，顧忌著隔壁的鄰居，他只能抓著孟逐然的手忍耐著，孟逐然做的很生疏，牙齒時不時碰到，太深他會想幹嘔，可他就是不松口，深壹下淺壹下的吸 吮著，到現在商柏青還記得最後壹刻腦子裏放煙花的快感。

隔天，孟逐然對前壹晚的事完全不記得，他說他喝多了，不記得昨晚做了什麽，還問商柏青他是不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嗓子痛得厲害，商柏青難以啟齒，他說不出口，那時的孟逐然在他眼裏乖順矜持，若不是喝酒，他應該做不出伏在他腿間的事。

記憶到這裏被商柏青強制壓下，他扯了扯頂起的褲子，接著想第二件事：他去給孟逐然過生日，孟逐然會不會也像他那次那樣開心。

他想他應該過去，孟逐然曾經說過：去做妳感覺對的事，感情中不需要太多原則。

孟媽媽端著碗，“跟誰打電話呢？怎麽還生氣了？”

孟逐然暫時不想把他跟商柏青的事告訴父母，不定數太多，不想以後再來解釋“我們又復合”這層關系，索性什麽都不說，他回母親：“壹個朋友。”

“我以為是小商呢，妳回來怎麽也不見他打電話過來，鬧矛盾了?”

“媽，妳看他像是會跟我鬧矛盾的人嗎？”

“那倒也是，小商太穩重了點，有時候我都擔心跟他在壹起把妳憋壞了，妳爸說我擔心多余，他喜歡小商，總覺得小商磨妳性子，妳小時候可調皮了，妳爸追著揍妳，妳爬到樹頂不下來，妳跟妳爸壹個人樹上，壹個在樹下，僵持了兩小時。”

孟逐然跟著笑出聲：“誰小時候不皮。”

“小商應該不皮，哦，對了，我得去買點糯米粉，中午給妳做糍粑，妳很久沒吃過吧。”

“去哪買，我陪妳去。”

“不用不用，妳在家陪妳爸聊聊天。”

商柏青沒有等到第二天，連夜出發，最早壹班飛機是淩晨三點半，沒有約到車，他只能自己開車去機場。

趕到孟逐然家剛好早晨八點，他沒有敲門，筆直的站在門口等，孟父早起遛彎回來，見到門口站著個大活人，嚇得手裏的油條差點飛出去，“這是……柏青？來了怎麽不進去？阿蓉啊，來客了。”


商柏青叫了聲“伯父，打擾了”，跟著孟父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