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八章 妳開個價吧！

　　王林輕輕壹笑：“霞姐，妳覺得妳值多少，妳開個價。”
　　“哈哈！”周霞笑道，“我要壹萬塊錢壹個月呢？妳也給我不成？”
　　“我還以為妳開多高的價！成交！”
　　“啊？”周霞懵了。
　　在她的意識裏，壹個月壹萬塊錢，相當於她現在十年的工資，簡直就是天價！
　　沒想到王林眉毛都不皺壹下，直接就同意了！
　　這家夥是真的有錢啊！
　　周霞是當記者的，平時認識各行各業的人也多，什麽樣的有錢人也都見識過，她的確知道，不管是哪個時代，貧富差距都是十分之大的。
　　有人食不飽、穿不暖，有人拿著幾十塊錢的工資混吃等死，也有人月入數百、數千元，更有人坐擁幾十萬、幾百萬、幾千萬的資產！
　　島國的堤義明，以100多億美元的身價在1987年和1988年連續兩度在美國著名財經雜誌《福布斯》的世界富人排行榜上列為全球首富，這些人的財富，已經要用千億人民幣來形容了！
　　這壹年的華人首富李先生也坐擁幾百億人民幣的身家了！
　　所以，周霞聽到王林給自己開出壹萬塊的月薪時，除了震驚之外，也有了好奇之心：“王林，妳現在到底有多少錢？”
　　“保密。”王林笑了笑。
　　“對我也要保密？我又不會害妳！”周霞輕輕冷哼壹聲。
　　“什麽時候簽合同？”
　　“簽什麽合同？”
　　“工作合同啊！”
　　“我又沒答應妳！”
　　“我叫妳開價，妳開價了，我也同意了，妳又反悔？君子壹言，駟馬難追的道理，妳不懂啊？言而無信，不知其可！”
　　“我——”周霞撲哧笑道，“我本就是小女子，不是什麽君子！”
　　“真的不來幫我嗎？”
　　“我沒那麽大的能力，拿不了妳那麽多的工資。妳另外請高人幫妳吧！”
　　“哪有那麽多的高人啊？現在又不是畢業季，我上哪裏去請人？就算是畢業季，那些象牙塔裏的天之驕子們，能來我公司應聘？就算有幾個人來應聘，我也未必看得中。”
　　“妳怎麽不去找我妹妹呢？”
　　“她就算了吧！她有這個能力，但她脾氣太壞，沒有妳脾氣好。她肯來，我還不肯要她呢！”
　　“妳敢當著我的面說她的壞話？妳就不怕我告訴她嗎？”
　　“隨便，我和她現在形同陌路。我早就不在乎她對我的看法了。”
　　“喲，因愛生恨啊？妳何必恨她呢？妳和李文秀過得挺好的啊？”
　　“我不恨她，是她恨我。算了，說這些有什麽意思？三天之內妳給我壹個確切的答復，來的話，總監位置留給妳。”
　　“王林，我是個崇尚自由、民主、法制的人。妳覺得，我要是想找壹份別的工作，我會找不到嗎？但我就是喜歡記者這個行業，這是我從小的夢想。為了這個理想，我可以放棄很多東西。妳能理解我嗎？”
　　“我懂了，霞姐！”
　　王林送她到目的地，問道：“要我等妳嗎？”
　　“不用，妳回去吧！謝謝妳，王林！”周霞揮了揮手，迎著呼嘯的冷風，走向江南造船廠，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她伸手理了理亂發，繼續前行。
　　王林看著她弱小的背影，忽然對她生出壹種崇敬之情來。
　　每個堅持自己最初偉大夢想的人，都值得人尊重。
　　周霞要追求她自己的夢想，王林卻少了壹個營銷總監。
　　實在找不到人的話，只能從現有的四個工程師裏挑壹個出來趕鴨子上架了！但這四個人，王林本來是另有重任的！
　　王林認識的很多能人，都有壹個共通點，就是不願意下海，甚至不願意跳槽。
　　他們或者為了安穩的工作，或者為了自己的理想在堅持。
　　在大學生稀缺、包分配的八十年代，王林想聘請大學生為自己做事，真的難哪！
　　王林開著車，慢慢往回開。
　　經過第壹百貨大樓時，王林忽然看到壹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是鄧大寶！
　　他穿著那套舊西服，提著滿是折痕的公文皮包，咬著壹個饅頭，匆匆走在路上。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到鄧大寶這個身影，王林都會想到前世的自己，或者是背影太像了吧？
　　王林放緩車速，朝外面喊道：“鄧大寶！鄧大寶！”
　　“哎！王林！”鄧大寶哈哈笑道，“真的是妳！我還以為我聽錯了呢！”
　　王林靠邊停車，笑問道：“大寶哥，妳去哪裏？”
　　鄧大寶道：“來幫服裝廠跑跑銷路。我們小地方的服裝廠，這生意實在是難做了。”
　　“不至於難到這個份上吧？”王林下了車，遞壹支煙給他。
　　鄧大寶雙手接過中華煙，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說道：“難！實在難哪！妳是不知道，現在很多外地品牌的服裝，都把店開到咱們小城市裏去了！生意都被他們搶走了，我們還做什麽？”
　　“妳們專做生產啊！接訂單！”
　　“嘿！哪有什麽訂單！到處是服裝廠！稍微有些規模的服裝老板，都是自己開廠了，妳不也自己開廠了嗎？就連擺攤的批發商，也有自己的服裝作坊！這壹行，門檻太低了！國家壹放開政策，民營企業壹湧而上，我們這些小廠難活嘍！”
　　王林沈吟道：“民營企業能活，說明市場還是有的，妳們改變壹下銷售方式，還有就是生產的款式也要重新設計打版！總有活路的。”
　　鄧大寶把吃了壹半的饅頭，拿個塑料袋子套起來，裝進包裏，點燃了煙，愜意的吸了壹口：“妳的生意做起來了啊！我有路過妳的服裝店——其實是特意去看了看，好家夥，那生意，火爆得很哪！”
　　王林笑道：“好啊，妳這麽見外？每次來申城，都不找我的？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電話和我的呼機！”
　　“嘿，太忙了！太趕了！”鄧大寶笑道，“其實，我是沒臉見妳。妳現在混得這麽好，我算什麽人物啊？哪敢去打擾妳呢？”
　　“大寶哥，妳要這麽說，我可不高興了。咱們倆也算是壹起住過招待所，壹起喝過酒，壹起做過買賣的兄弟！”王林真誠的說道，“當初兄弟我手裏沒錢的時候，找妳買壹萬條健美褲，還欠著妳們廠裏的錢，我知道，是妳替我做了擔保！後來我又在妳那訂做壹萬條裙子，也是拖了壹個月才結賬。那個時候，妳我初交，妳就這麽信任我！現在反倒不信任我了呢？想必是我這個做兄弟的，哪些方面做得不好了？讓妳對我有意見了吧？”
　　“沒有！”鄧大寶哎呀壹聲，急道，“王林兄弟，妳千萬不可以這麽想啊！我要是有這種想法，妳讓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王林道：“既然如此，妳躲著我幹嘛呢？”
　　“真的是不好意思去打擾妳。”鄧大寶嘿嘿壹笑，“妳看我這壹身穿的！說得好聽壹點，是個跑銷售的，說得難聽壹點，我就是個討飯的。就妳那服裝店的門，我都沒好意思進！”
　　王林拍拍他的肩膀：“走，去我店裏坐會，我請妳去我家吃晚飯。”
　　“這個、這個？我這銷售任務還沒完成呢？行吧！不管了，不管了！”鄧大寶搖了搖頭，“王林兄弟，妳太熱情了，真的讓我感動！妳發達了，卻不忘我這個窮兄弟啊！”
　　“說什麽呢！兄弟就是兄弟，什麽窮啊富的！”
　　王林拉開車門，請他上了車，來到南京路旗艦店。
　　李文娟眼睛真尖，壹眼就看到姐夫的車來了，馬上高興得像花蝴蝶聞著花蜜壹般翩翩撲了過來。
　　“姐夫！”李文娟大喊壹聲，“妳來看我了啊！”
　　王林哈哈笑道：“對，來看看妳。文娟，生意怎麽樣？”
　　“生意好著呢！”李文娟來店裏，都會把金器戴上，很是顯擺。
　　王林對鄧大寶道：“大寶哥，這是我小姨子，妳們應該見過面吧？”
　　鄧大寶笑道：“眼熟，眼熟。”
　　李文娟卻不記得鄧大寶是誰了，但她為人靈泛，壹聽王林喊對方為大寶哥，也馬上笑道：“大寶哥，妳好，我是李文娟！”
　　“妳好，妳和妳姐長得挺像，我對妳有印象，只是妳長得更白凈了，也更漂亮了。”鄧大寶笑了笑。
　　“大寶哥，歡迎來我店裏視察！”王林做了個請的手勢。
　　“哪敢啊？來學習學習！”鄧大寶笑著，攀住王林的胳膊，和他壹起走進店裏來。
　　“文娟，給大寶哥倒杯茶來，要用好茶葉啊！”
　　“知道，姐夫！”李文娟很快就倒了兩杯茶來，用壹個白瓷杯裝給鄧大寶，卻遞給王林壹個大花瓷杯。
　　“這杯子怎麽這麽花呢？”王林端著看了看。
　　“姐夫，這是我自用的杯子！好看著呢！妳來了才給妳用！”
　　“呵呵！”王林搖了搖頭，“好吧！是妳的，我就勉強用用算了。”
　　鄧大寶看著店裏的時裝，感嘆的道：“王林兄弟，我是真的佩服妳，妳工廠做出來的服裝，怎麽就與眾不同呢？”
　　“服裝的靈魂在於設計。”王林道，“沒有好的設計，就打不了好的版，自然生產不出好的服裝。”
　　“是啊！設計！我們廠裏的設計，跟我壹樣，都是擺設！”鄧大寶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就是設計！這是源頭啊！”
　　李文娟壹直陪著他倆，從壹樓逛到二樓，再逛到三樓。
　　站在三樓的落地玻璃窗前，鄧大寶看著外面繁華的南京路，苦笑壹聲：“我也不算老啊，怎麽感覺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了呢？”
　　王林雙手抱胸，站在他旁邊，說道：“大寶哥，出來吧！到大城市裏來！申城現在是壹年壹變樣！過幾年妳再來看看，妳會認不出她來了。”
　　鄧大寶道：“我的家在蕪湖，我的工作在蕪湖，我壹個人出來？我舍不得家。再說了，我出來做什麽啊？現在工作這麽難找！”
　　“工作並不難找，只是妳要求太高。現在就有壹個現成的工作等著妳來做。”
　　“什麽工作？”
　　“我的衛生巾廠缺壹個銷售總監，總監的意思，就是管理工廠壹切的銷售事務，比經理還高半級，相當於是我的副總。”
　　“我？我不行！”鄧大寶連連搖頭，“我哪行啊！妳看我現在做的業績水平？嘿，我都不好意思說了。”
　　“別這麽說，大寶哥，我太了解妳的為人了。妳開個價吧！我請妳。”
　　“王林兄弟，妳別為難我了，我真不行。”
　　“我知道妳有後顧之憂，妳家裏人都在蕪湖，這樣吧，我想辦法，幫妳在申城這邊弄套房子，再幫大嫂也找個工作，妳的孩子也可以來這邊上學。我們申紡廠有托兒所，有子弟小學，也有子弟中學，能不能考上大學，就要看侄子們的造化和努力了。”
　　“啊？”鄧大寶忽然間眼淚縱橫，用衣袖抹了抹雙眼，激動的說道，“王林兄弟，妳說認真的？”
　　王林道：“我王林的確喜歡吹牛皮，也喜歡開玩笑，但我在正事上，從來不開玩笑，更不吹牛皮。妳我認識以來，妳什麽時候見過我吊兒郎當，不值得妳信任了？”
　　李文娟笑道：“我姐夫現在是申紡廠的副廠長！而且就是管後勤這壹塊的！妳就放心吧，他答應妳的事，肯定不成問題！”
　　“這？這？”鄧大寶眼含熱淚，牙關打顫，說道，“我真的不敢相信啊，王林兄弟，妳對我這麽好！我都不知道說什麽話好了。”
　　王林笑道：“那就別說了，晚上咱們去我家喝酒，喝醉了就在我家睡壹覺！”
　　鄧大寶壹個深呼吸，說道：“王林兄弟，妳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鄧大寶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妳這麽看重我，對我有知遇之恩！妳叫我來我便來！妳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王林伸出手，重重拍拍鄧大寶的肩膀：“好啊，好啊！大寶哥啊大寶哥，妳終於肯出來幫我了！說吧，妳要多少錢工資？別不好意思，只管說！”
　　鄧大寶道：“妳解決了我的後顧之憂，錢不錢的，我沒要求！妳看著給就行！八十也行，壹百也好！都可以的！能過日子就行！”
　　王林哈哈笑道：“我王林的副總，怎麽可能只有八十塊錢壹個月呢？這樣吧，我開個價，妳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