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壹章 救國無方，災劫倏來

　　金府客廳，陶潛正與壹充滿異域風情，稱得上是千嬌百媚，魅惑眾生的女子對視著。
　　這喚作“安雅公主”的九皇子王妃，說話極為直接，毫不遮掩。
　　便是陶潛，壹時之間也摸不透此女性情。
　　是真的這般懵懂？
　　還是假裝的？
　　她那幾句話吐出後，其余人雖然也驚訝不已，但反應都不算太大，至多在心底嘀咕壹句“果然是夷人公主，不知禮數”之類。
　　但場中幾位能接觸到修行界更高秘聞的修士，卻是秒懂羅剎女在求的，究竟是什麽。
　　九皇子遭太平郡主鎖住子孫根，自然也就不能再行人倫之事。
　　不過他未必會將實情告訴這羅剎女，說不得會說壹些什麽累了啊、近來公務繁忙、修行出了岔子這些借口。
　　羅剎女自是不知真相，四處求些秘法寶物，也屬正常。
　　這麽說來，她這說法還算含蓄了。
　　陶潛腦海念頭轉動，眨眼就理解了羅剎女真正所求。
　　但理解歸理解，依舊免不了尷尬。
　　“我的確是通曉不少床笫之間的秘法，如那《純陽禦念藏神銷魂法》，或是《小欲天歡喜禪化身秘法》。”
　　“前者壯陽無敵，後者更是佛門名寺大昭寺的無上秘法，從效用來看，完全能繞開那【太陰玄女鎖龍針】。”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傳啊，雖說大自在寺的禿驢未必就能借這線索發現我，但這風險卻也不值得冒。”
　　“再說了，我如今扮演的是壹頭真龍，龍族的確是生冷不忌，萬獸皆可生崽，可依仗的卻是能大能小，能直能彎，勢大力沈的天賦異稟，哪裏用得上什麽秘法？”
　　“不教不教！”
　　陶潛心底吐槽，面上則是露出壹道極有禮貌的微笑。
　　而後，徑直搖頭拒絕道：
　　“王妃謬贊了，實不相瞞，我們龍族雖精擅陰陽之道，但並無秘法。”
　　“能與萬獸百禽繁衍血脈後代，並無其他依仗，惟天賦爾。”
　　陶潛這話吐出，頓時場中所有男人都覺得被秀了壹臉。
　　若只如此，也就罷了。
　　偏生在陶潛話音落下之後，站在他身側的，容貌顏色絲毫不弱於嬌媚趙王妃雲容仙子。
　　這極美女修似是為陶潛佐證般，壹臉認真、贊同的點著頭。
　　頓時，男人們又遭傷害。
　　羅剎女也是失落不已，嘆息不止。
　　金秀珠、雲容還有壹個身段極好，聽聞是魔都第壹戲子的清冷女子，上前安慰這年紀輕輕，便不得不暫時守活寡的王妃。
　　這沙龍沒了主持人，氣氛倒是也沒有冷寂下來。
　　所謂人菜癮大，場中諸多年輕人雖然修為都不怎麽樣，但卻非常愛爭論。
　　所幸也都知曉鬥法容易出事，否則早就說著說著開幹了。
　　陶潛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壹旁落座後，註意力立刻便投向那個喚作“救國會”的小團體。
　　在這之前，幾人似以那余延世為首，團結對外。
　　可三言兩語籌了百萬銀鈔後，幾個看來都極有抱負的青年竟是陷入了爭論。
　　只是余延世放了點手段，將他們的言語隔絕在那小圈兒中，旁人聽不著。
　　陶潛好奇心頓時上來，念頭壹動，隱蔽施了喚魔法。
　　袁公所說無錯，陶潛將這秘法煉得極好。
　　有些魔頭，他需要事前存入魔葫中，才好隨時方便取用。
　　但少數特殊的，卻不需要。
　　如眼魔、耳魔壹類。
　　陶潛此時所喚，正是“耳魔”。
　　其余修士根本瞧不見的壹幕出現，陶潛正常壹雙耳朵驀地閃爍輝芒，隨後更多耳朵重疊出來，恍惚間陶潛似成了四耳、六耳、八耳……
　　很快的，隨著他微微壹側身，救國會那幾人的爭論便清晰入了陶潛耳中。
　　言辭語氣，竟是出乎意料的激烈。
　　壹位著長衫，戴眼鏡，豎著中分頭的青年男子，直接對著余延世開火，就聽他唾沫橫飛道：
　　“余延世妳別拿災民說事，賑災是重要，但我們千萬不能和朱啟那廝合作，妳忘了我們的目標麽？”
　　“我們要挽救這片土地上數十億國民，首先要做的事便是將這腐朽惡臭的朝廷先推翻。”
　　“好不容易朱庸那個昏君先暴斃，皇權思想再遭重擊，只要我們堅持下去必能成功。”
　　“這天下是數十億平民百姓的天下，而不是他朱家人的。”
　　“我辦那《醒世報》時，曾搜集過各地各省的起義造反活動，除了太平軍妖神軍這些，也有許許多多滿腔熱血，壹心為民的誌士義士，他們不顧自身安危，前仆後繼哪怕獻出性命也要喚醒萬民，這些年來，同胞們對於所謂皇帝、皇族的崇拜敬畏已削弱了不知多少。”
　　“正好那朱庸死了，壹群皇子和老皇帝為了爭那狗屁皇位，狗腦子都要打出來，完全無暇顧及民間思潮變化，此乃我們最好的機會。”
　　“余延世妳若不願聽這些，我李文衍就此退出救國會便是，我就不信這片大地已到這般變局，還能讓所謂的皇帝皇子繼續趴在平民身上作威作福。”
　　救國會幾人，顯然早就聽過這番言論，是以毫無訝色。
　　倒是陶潛，聞言後不由挑了挑眉。
　　前世的記憶以及原身誌士的記憶，壹時竟讓陶潛有些分不清了。
　　他忽然有種沖動，坐到那幾人身側，參與進討論的沖動。
　　不過他壓制住了，只側著身繼續聽。
　　被同伴怒噴，那余延世卻也沒惱，只是面色壹肅，冷靜回道：
　　“沒記錯的話文衍兄妳加入的是天符宗，而不是修暴躁雷法的神霄派。”
　　“南方正在努力的誌常兄倒是真從神霄派出來的，可人家脾氣也沒妳這般火爆急躁啊。”
　　“我余延世何時說過要與朱啟合作了，只不過借他趙王府的便利，照顧好如今魔都周遭的數十萬災民罷了，這妳也有異議？妳這是道德潔癖，得改，哪怕為了災民妳也得改。”
　　“還有便是妳說的這些，是，這是我們救國會的目標之壹。”
　　“但也只是之壹罷了，若沒有那驚天變故，那祖神禁法，長生結界沒碎，這自然是最高目標。”
　　“如今妳已入天符宗，知曉修行界之廣袤，也見過妖魔入世，當知曉現下那六十七個大省局勢有多復雜，多糜爛，數十億平民又面臨何等困局，只單單壹個皇權問題麽？”
　　余延世說完，陶潛剛從中聽到個熟悉的名字，來不及思量。
　　便聽見救國會中，另壹人跟著接上。
　　出乎意料，這是位女子。
　　第壹眼讓人只覺容貌清秀，可很快瞧得她壹雙劍眉斜揚，當真是英武無雙，不讓須眉。
　　她的聲音不急不緩，但莫名有種強大說服力。
　　“文衍兄莫急，余大哥所說確有道理。”
　　“若這世上無修士、無仙人、無妖魔，那我等的對手，便只那腐朽的皇權。”
　　“可惜，修行界就在眼前，不說我們，就說這金府不也招攬了壹只貍奴妖，壹頭駮龍來做供奉麽？那金天養不過是區區壹富商，九皇子門下走狗罷了。”
　　“我們若想著救國救世，要考慮的太多了，推翻長生天朝之後，我們能給數十億人民壹個怎樣的新國？新的皇帝？新的制度？還是把西洋諸國的國體照搬進來？”
　　“我們的對手也太多太多，道門十二大派，佛門諸寺，幾大魔宗，妖族異類，張家修家姒家這些深不可測的大家族，還有數不清的旁門左道……”
　　“這世界真相極是殘酷，諸般偉力歸於壹身，我們若無抗衡之力，就算明天就推翻長生天朝，立個新朝，也壹樣要失敗。”
　　“這些勢力，隨意來壹尊劫仙之類，就可摧毀我們壹生的心血。”
　　喚作李文衍的男子聽得這些，與其他幾人壹樣，不由也是陷入沈默。
　　之後，才悶悶道：
　　“老生常談罷了，這些我們每壹人都知曉。”
　　“呵，能與修士、劫仙抗衡的力量？無非就是加入他們，我們也修成劫仙去？”
　　“真要成了仙，哪裏還會有人性？哪裏還會正眼瞧壹瞧這人間煉獄掙紮著的數十億螻蟻？”
　　“至多也就是感嘆壹句滄海桑田，眾生皆苦。”
　　“不要想太多想太遠，只要能推翻這壓迫萬民的腐朽王朝，殺絕那幫胡作非為的王公貴族，還有那壹個個荒唐軍閥，我李文衍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吐出最後壹句時，這明明只有煉氣境的男子，體內卻是爆發出了壹股讓陶潛也不由側目的氣勢。
　　也便是此時，那余延世似也被其觸動。
　　忽而壹笑，壹手拍在李文衍肩上，隨後神秘道：
　　“莫要氣餒，誰說的要抗衡他們，就壹定加入他們？”
　　“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妳們莫要忘了，在那祖神禁法碎裂之前，我們面臨的對手，還真就只有腐朽王朝壹個。”
　　“既然如此，為何我們不將那禁法結界再次……”
　　余延世說到此處，忽然面色大變，好似感覺到什麽，猛地住口，同時扭轉頭顱看向客廳中央。
　　而在他之前，陶潛更是先壹步生出感知。
　　體內度劫法毫無征兆，自動運轉。
　　“有麻煩來了！”
　　陶潛循著感知，目光猛地鎖定那羅剎女，趙王妃。
　　隨後又移動壹下，落在那看起來極為嬌媚柔弱的戲子女子身上。
　　原先在陶潛感知中，這分明是個凡人。
　　可此時，陶潛竟是從她身上感受到了壹股極其濃烈的危機預兆。
　　源頭並不是他本身的感知，而是謝靈機師姐贈予的那壹道“先天靈機感應”正在釋出警告。
　　“謝家人？”
　　“或是孽宗之人？”
　　陶潛立刻眉頭緊鎖，心念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