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妳見過淩晨四點的清晨嗎？

　　當圍巾落下來的那壹刻，天空又下起了雪。
　　就像是此刻徐年年的心情壹樣，絢爛的美好，落入溫熱掌心後，卻依舊只能感受到沁涼的寒意。
　　真是好討厭啊……
　　徐年年的雙手下意識擡起來，壹只手扶住腦袋上的圍巾，另壹只手整理圍巾的姿勢，將它纏繞在自己的脖子上。
　　原本還有些涼意的脖頸，很快就暖和起來。
　　但身體上的寒冷容易驅除，心底的冰涼卻像是頑固舊疾，不是那麽容易就改變的。
　　可即便如此，徐年年低頭嗅著圍巾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氣息，原本迷慌的心情，也隨之安穩下來。
　　她默默地扭過身子，用身體擋住了雪地上畫的字跡，然後不著痕跡的挪動著腳步，把剛才畫的名字和愛心都通通踩碎。
　　事已至此，已經沒什麽好期待的了，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也沒必要再去為難徐行。
　　發生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如果徐行和顏池醋之間的關系，也能像這雪地上的字跡壹樣，能夠輕松就抹除痕跡就好了。
　　“想什麽呢？”徐行站在她身側，見她蹲在地上低頭不說話，壹邊拿起地上放著的仙女棒，壹邊點燃後問道，“這條圍巾怎麽樣。”
　　“不怎麽樣。”徐年年從地上站起來，看著他手裏捏著的已經燃起火花的仙女棒，表情已經回復了常態，撇撇嘴嫌棄道，“醜死了。”
　　“餵餵，好歹是我親手做的，就算不誇壹下，也不能這麽說吧。”
　　徐行壹只手舉起仙女棒，另壹只手就伸到徐年年面前，把圍巾整理的稍微正了壹點。
　　“妳自己做的？”徐年年稍微詫異了壹下，旋即壹臉不信，“妳騙人也編壹個像樣壹點的吧。”
　　“其實是之前妳生日的時候就做好的，但那天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給妳，結果晚上……”徐行語氣停頓了壹下，意識到這會兒說這個已經有點不合時宜，於是沈默片刻後，立馬改口，補充道，“嗯，這是醋醋教我織的。”
　　徐年年聽到這句話，手指緊緊攥住圍巾，想到這是人家女朋友親手教出來的禮物，她就很想壹把給扯掉。
　　可僵持了許久，她也沒舍得真的這麽做。
　　“那就替我謝謝醋醋了。”徐年年抿起嘴唇，重新蹲到地上，攥起了壹小團雪球，後退幾步跟徐行拉開距離後，就像是為了發泄自己內心的欲望壹樣，狠狠地將手中的雪球朝徐行扔了出去。
　　啪嘰壹下，雪球砸在徐行的肩膀上，破碎開來後，還濺到了徐行的臉。
　　“我靠！搞偷襲是吧？”徐行扔下已經熄滅的仙女棒，直接就是壹個反擊。
　　“啊！妳這也太大了！小壹點會死啊？”
　　“口徑就是正義，妳的這麽小，壹點威力也沒有。”
　　姐弟倆在院子裏又追又逃，還壹路追出了院子大門，在街上用雪球互毆起來。
　　不過徐行也沒壹直欺負她，自己爽夠了之後，就沒再發起進攻，只是偶爾反擊。
　　徐年年見狀也不心疼，直接就是壹個大力輸出。
　　結果兩個人壹路跑出院子大門後，又走啊跑啊追出去好幾百米，氣喘籲籲之余，徐年年腳下壹個踉蹌，就“啊！”的壹聲，摔在了雪地裏。
　　徐行：“……妳這不知道的別人還以為妳惡意碰瓷呢。”
　　“妳滾。”徐年年在雪地裏側過身，呲著嘴蹙起眉頭，右手摸著腳踝，嘶的發出輕響，“沒良心的東西，過來扶我壹下啦。”
　　“沒事吧？崴著了？”徐行走進過來，皺著眉蹲下身子，捏了捏她受傷的腳踝。
　　“嘶……妳別捏了！”徐年年吃痛之下，打了壹下他的肩膀，“妳先扶我起來。”
　　“慢點，慢點。”徐行扶著她站起身，調侃笑道，“這就是妳剛才偷襲我的代價。”
　　“哼。”徐年年沒好氣的白了他壹眼，在雪地上嘗試著走了兩步，感覺還是有點疼，走起來壹瘸壹拐的。
　　“算了，我背妳回去吧。”徐行走到她面前蹲下來，“玩的也差不多了，該回去睡覺了。”
　　“哦……”徐年年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弟弟，看著他寬闊的背脊，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猶豫片刻後，還是伸出雙手環抱住徐行的脖頸。
　　徐行的雙手向後伸展，將徐年年兩條纖細修長的大長腿托起，踩著來時的雪地，慢慢向家裏走去。
　　而就在徐行剛走出去沒幾步路，就感覺脖子上壹片冰涼。
　　徐年年把自己剛玩過雪球的雙手冰敷在徐行脖子上，冷的他嘶嘶的發出聲來。
　　“臥槽！很冷的好不好。”
　　“這是給妳的懲罰。”徐年年趴在他的背上，小聲地說道。
　　徐行倒是沒有反抗，畢竟像是這樣的情況，熬過了最初的階段後，其實就沒那麽冷了。
　　沒過壹會兒，徐年年的手就變得暖融融起來。
　　她松開手重新抱住徐行的脖子，將臉蛋埋在他的壹側肩窩裏，嗅著徐行身上的氣息，默默閉上了雙眼。
　　又繼續朝前走了壹段路。
　　徐行感覺到脖子上被徐年年呼吸的熱氣噴吐的酥麻，耳邊突然就聽到徐年年冷不丁的問話。
　　“醋醋的身材……是不是很好啊？”
　　“……妳問這個幹嘛。”
　　“果然男人都喜歡大的嗎？”
　　“妳想多了……”
　　“那如果當初是我先的話，結果會不會跟現在不壹樣？”
　　“已經發生的事，再去討論如果，已經沒有意義了。”徐行輕聲說道。
　　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很怪，畢竟是已經重來壹次的人。
　　可惜，上天或許不會再給他壹次重開的機會。
　　這也讓他意識到壹件事情。
　　重生並不是萬能的，也並非重來壹次就能保證壹切都完美無缺。
　　哪怕重新來過，他也只能保證上壹輩子的遺憾能夠在這壹世不再出現，可卻無法保證這壹輩子不會出現新的遺憾。
　　背著自家姐姐朝家裏走去，柔順的發絲滑落下來，在他視線的兩邊搖晃。
　　重生後的半年多以來，這還是徐行第壹次感受到遺憾的滋味。
　　尤其想到上壹世，徐年年壹直到三十多歲都未曾談過壹個男朋友，始終都陪在他身邊，徐行此刻的心便像是被針刺壹樣難受。
　　否則如果僅僅只是前十幾年的姐弟感情，還遠不至於讓徐行如此糾結和遺憾。
　　“徐總。”
　　快走到院子裏的時候，徐年年突然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嗯，啊？”徐行先是應了壹下，旋即楞住，“妳幹嘛？”
　　“……我想辭職了，好不好？”
　　徐年年猶豫了好壹會兒，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什麽意思？”徐行皺起眉頭，“妳打算辭職去找別的工作？真沒必要這樣的……公司是公司，我……”
　　“不。”徐年年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語氣逐漸堅定起來，“我想去考研進修。”
　　聽到考研這兩個字，徐行的神色明顯怔了壹下。
　　上壹世的時候，可能是因為急著跟家裏攤牌，所以徐年年急需找到工作確保獨立，並沒有選擇考研這條路，很早就進入了社會。
　　甚至當初徐行考研考上閔大，平時的生活費還都有來自徐年年的接濟。
　　但這壹輩子顯然就不壹樣了。
　　兩個人已經攤牌後，徐年年跟爸媽攤牌的動機也就暫時沒有了。
　　而徐行如今的身價收入，也遠不至於還需要徐年年的接濟，就連徐年年自己現在的工作，都是在弟弟的公司裏上班。
　　這麽想來，徐年年決定要考研進修的決定，倒也不算特別奇怪。
　　只是選在這個節骨眼上跟徐行說這事兒，很難說沒有逃避的嫌疑。
　　但即便是逃避，徐行也沒有理由拒絕。
　　“我尊重妳的決定。”徐行說道，“不過辭職就免了，工位和職務會壹直給妳留著的，妳就當是弟弟給妳的零花錢好了。”
　　徐行背上的徐年年抿了抿嘴唇，隨後張嘴想要拒絕，但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倒不是為了這點工資，只是任何能與徐行產生交集的事物，對她來說都是很難割舍的東西。
　　“嗯……也是。”徐年年點點頭，“畢竟嘉嘉還在妳公司裏，我就勉為其難留個職務好了，公司裏有困難的話，我也可以隨時來幫忙。”
　　“有妳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徐行還擔心這家夥是要跟自己玩失蹤或者別的啥的，現在看來，考研這個決定，或許真的是徐年年早就思考過的事情。
　　只是上壹世由於種種原因，讓徐年年放棄了這個選項。
　　……
　　背著徐年年壹路回到二樓，推開她的臥室門，將她放到床邊，徐行才停下來。
　　“早點睡吧。”徐行看著她躺下來，幫她把鞋襪脫了，露出壹雙白皙精致的腳丫，“還痛不痛？”
　　“不動的話就還好。”徐年年扭了扭自己的腳踝，眉頭忍不住蹙起，“睡壹覺應該就好了。”
　　“那妳休息吧，我回去了。”
　　徐行看著徐年年的腳踝，下意識想要蹲到床邊幫她按壹按，最後還是控制住了沖動，把手收了回來。
　　床上，徐年年目送徐行離開自己的臥室，壹直到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此時圍巾還戴在她的脖子上，很熱。
　　徐年年伸手把它取下，本想把它放到壹邊，又給拿回來，塞進被窩裏抱著。
　　隨後她摸了摸自己的腳踝，自嘲般的笑起來。
　　這是最後壹次了哦，下次可不能再這麽任性了呢……
　　明明就壹點也不痛的。
　　……
　　從徐年年的臥室回來，徐行重新躺回床上。
　　此時已經是淩晨三點多，但他卻壹點睡意都沒有。
　　壹閉上眼睛，腦海中就不斷浮現出顏池醋和徐年年的身影，壹點睡意也沒有。
　　在床上翻來覆去壹直到四點左右的時間，徐行感覺有些困意了，可還是怎麽也睡不著。
　　最後他幹脆翻身起來，換上衣服後壹邊下樓壹邊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嘟……嘟……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被接通了。
　　壹個十分虛弱無力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出來。
　　“餵……？”
　　“阿斌，醒了沒？”
　　“……”電話那邊壹陣沈默，隨後便是李智斌努力吸氣維持心情的聲音，“妳要不要看看現在是幾點鐘？”
　　“壹日之計在於晨。”
　　“我可去妳媽的吧！”李智斌啪的壹下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但過了沒壹會兒，李智斌就又主動打電話過來。
　　“餵？”徐行走到壹樓，打開冰箱瞅了兩眼，拿出幾瓶啤酒。
　　“說吧，什麽事？”李智斌打著哈欠問道，“是公司裏有急事，還是又要讓我去幫妳們院子裏鏟雪了？”
　　“都不是。”徐行抱著啤酒往外走，“妳哥哥我心情不好，陪我來喝酒吧。”
　　李智斌：“……妳是真牛逼，人家都是午夜買醉，妳壹大清早的發什麽瘋呢？”
　　“妳不來就算了，我壹個人喝。”徐行走出屋子，站在雪地裏，天空還飄著雪，下的很大，北風呼嘯吹過，灌進電話裏。
　　“妳這是在哪兒呢？怎麽還有風聲？”李智斌奇怪問道。
　　“在院子裏，今天的雪景很美。”徐行站在院門口，望著街對面壹片銀裝素裹，瞇起眼睛說道。
　　電話裏的李智斌嘆了口氣，也沒問他是怎麽回事，只是說道：“等著吧，十分鐘到。”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大概十分鐘左右的功夫，李智斌就急匆匆的從外面跑進院子來，壹眼就看到了院子裏的徐行。
　　此時徐行往院子裏搬了壹張小桌，旁邊兩張板凳，雪花飄落在雪花啤酒上，也飄在兩個空碗上。
　　“來了？坐。”徐行瞅了眼李智斌，將啤酒打開後，給兩人滿上，隨後也不等李智斌先坐下，就已經擡起碗壹口悶下。
　　“誒誒誒，妳喝這麽急幹嘛。”李智斌見他狀態確實有點不對勁，立馬坐下來，從懷裏掏出兩大包熱騰騰的早飯，“來來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早上四點鐘，雖然天還黑著，但不少早餐店就已經開業了。
　　李智斌來的路上買了點油條燒餅和包子，也算是點下酒菜。
　　“妳都叫我過來了，就別自己壹個人喝悶酒。”李智斌拿出壹根油條啃著，隨後瞥了眼徐行，問道，“說吧，到底啥事兒啊？”
　　“也沒什麽……”徐行擡頭看了他壹眼，又默默地給自己滿上壹杯酒，再次壹飲而盡而，嘆了口氣，緩緩問道，“妳說，如果壹個人同時喜歡上兩個女孩子，應該怎麽辦？”
　　“……”李智斌沈默下來，張了張嘴，最後忍不住說道，“臥槽，妳出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