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獵人與獵物

　　撿法寶反被原主奪舍，算是散修尋寶潛在的風險之壹，在外闖蕩的散修都聽說過，但遇上的機會不大。
　　因為要奪舍首先得精通神魂之術，把門檻限制在了玉階，能奪舍的大佬本來就少。
　　其次奪舍等同於把往日道行全部舍棄從頭重修，對目標根骨的要求苛刻到極致，會被視為目標的人，都是九宗青魁級別的天驕，尋常修士求人家奪舍，人家都不樂意。
　　正道修士做這種事，自然成了魔道；魔道修士即便找到胚子奪了舍，也很難扛過從頭重修體魄的漫長虛弱期，所以能保全身體的情況下，沒人會選擇下下之策。
　　壹般只有身體重傷沒法挽回，即將暴斃的前夕，才會把命魂藏於保命法器之內，祈禱不被仇敵發現，等待傻白甜上門白給；這對保命法器的要求也很高，不過仙劍能做到這壹點。
　　上官靈燁把自己的想法大概說了壹遍後，又道：
　　“如果真是上古年間的仙家巨擘奪舍重返人世，那無論他以前是什麽，現在都是邪門歪道，其罪當誅。奪舍後以前道行全無，現在的道行必然在玉階之下，壹月時間，沒法把身體練得符合往日所學壹業，實力還要大打折扣，恐怕連妳倆都打不過。”
　　左淩泉對這個倒是理解——奪舍後身體不壹樣，自然很難發揮最巔峰的戰力；就比如他自己，他對身體的所有錘煉，都是為了最後壹劍，把身體壓榨到能五劍清空氣海，幾乎就壹眨眼的時間；別人沒這個需求，自然不會這麽練這麽極端。
　　說簡單點，就是有人能壹夜七次，奪了個原本不舉的身體，那奪舍後該吃藥還是得吃藥，不可能保持曾經壹夜七次的水準。
　　聽見上官靈燁的話，左淩泉開口道：
　　“意思這是個邪門歪道，而且身體虛弱，手裏還拿這把仙劍，我們有機會殺人奪寶？”
　　謝秋桃覺得大有可為，不過並未點頭，而是輕拍了左淩泉的肩膀壹下，糾正道：
　　“什麽殺人奪寶，咱們是正道修士，這叫斬妖除魔、為民除害。”
　　上官靈燁對謝秋桃贊許點頭，又望向左淩泉，不悅道：
　　“看看人家謝姑娘的覺悟，再看看妳。我們正道中人，遇見邪門歪道，首先要想的就是斬妖除魔，仙劍那是繳獲的戰利品，漂亮話都不會說。”
　　“……”
　　左淩泉張了張嘴，竟是沒法反駁，就搖頭笑了下，認真承認錯誤。
　　雖然起了奪寶之心，但這人怎麽找顯然是個大問題，對方既然拿到了寶物，很大可能直接遠遁躲個幾十年，沒線索的話很難追查。
　　三人商量片刻後，又在巢穴裏搜尋起來，想看看還有沒有留下其他蛛絲馬跡。
　　但尚未找到什麽值得壹說的痕跡，蹲在龍龜背上當啄木鳥的團子，就擡眼望向洞外，開口道：
　　“嘰嘰！”
　　上官靈燁可以動用神通，迅速查看洞外的情況，發現洞外並沒有什麽動靜，但極遠處的西南方，有壹股很強的靈氣波動傳來。
　　波動並非修士搏殺產生，更像是什麽地方被打開，濃郁靈氣忽然從內部沖了出來，引發的氣象。
　　“有人找到寶地了？”
　　“呃……有嗎？”
　　左淩泉和謝秋桃，能隱約感覺到西南方的變化，但摸不準是什麽。
　　上官靈燁見此也不多說，帶著兩人出了巢穴……
　　……
　　“快看。”
　　“那是什麽東西？”
　　“快過去……”
　　銀月當空，壹道淡黑色煙柱從沙海西南升騰而起，吸引了方圓數百裏修士的註意。
　　煙柱由五行之水的靈氣構成，直沖九霄而後散開，從地面看去，就好似月亮都被染成了灰色，動靜肉眼可見。
　　雖然天地剛剛穩定，但秘境淘金的時候，永遠不用驚訝散修的速度，時間剛過半天，已經有數十萬人湧入了廣袤的沙海，走到深處的也不在少數。
　　煙柱冒起的位置不算太深，靠近沙海外圍，附近聚集了大量正在挖泥巴、掘樹根的低境修士，煙柱壹出現，就有近萬人往那邊湧去，其中也不乏高人，就比如說老陸。
　　蒼茫夜色下，老陸背著鬥笠，以佩劍做拐杖，慢悠悠往沙海外圍行走。
　　和林紫鋒搏命沒死成，壹身傷卻實打實落下了，天地剛恢復，老陸沒時間調養，目前如風中殘燭。
　　既然沒死成，堂堂劍修總不能自裁，團子去找左淩泉去了，老陸也摸不準位置，在洞天內轉悠了幾天，等天地恢復後，就獨自返程，去找左雲亭。
　　估計見了面，還得被左雲亭罵幾句“妳掉茅坑了？說好的給妳送終，我差點走妳前面妳知道嗎？”。
　　其實左雲亭被刺殺的時候，老陸能回來救，如果左淩泉他們沒出現，仙劍落的位置就是左雲亭那邊了，畢竟他活不下去了，看上的後人，還是得用命護著。
　　不過這些都是馬後炮，老陸現在想的是怎麽讓左雲亭盡快擺脫‘荒山兩極’的名頭，正兒八經成為修士，不然他真死了，想把劍傳給左雲亭，左雲亭都拿不來。
　　正暗自發愁的時候，黑色煙柱就從西南方冒了出來，從顏色來看就和五行之水有關。
　　血脈相近，五行之屬也大概率相同，左雲亭和左淩泉壹樣，都五行親水。
　　老陸略微打量壹眼，看起來像是有什麽天材地寶出世，動靜不大不小，不至於勾起巔峰劍修的興趣，他這玉階守門人過去，得手的機會挺大。
　　雖然和低境小友壹起爭機緣不合適，但老陸總不能指望左雲亭自己去搶，當下還是把面子暫且放下，拉上鬥笠，走向西南方。
　　靈氣波動的位置不算太遠，老陸來到附近，黃沙與山石混在壹起的大地上，已經密密麻麻聚滿了低境修士，爭先恐後人擠人，甚至有些看不對眼的已經提前大打出手。
　　老陸對此視而未見，從僻靜處來到壹座倒塌大半的山峰下，遙遙可見山體內部露出壹個天然溶洞的洞口，大量不會禦劍的修士，正在往裏面爬。
　　雖然身體重傷孱弱，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陸幾個閃身的功夫，就來到了山體之內，入目的場景，卻讓他大失所望。
　　溶洞規模挺大，洞頂密布著滴水的鐘乳石，下方則是密密麻麻的石筍，大小不壹，某些石筍表面露出了些黑色石頭。
　　黑色石頭是黑水玉，煉制法器的材料，左淩泉墨淵劍的劍柄就用黑水玉制成。
　　不過溶洞裏的黑水玉，品相多半不高，大部分只能煉尋常法器，能煉靈器的都極為少見，不怎麽值錢。
　　此地就是個礦洞，方才的沖天黑霧，應該是黑水玉數量太多，積蓄大量靈氣，山體崩塌忽然沖出來，產生的異象。
　　老陸不可能把這地方占下來當礦主，尋常水玉，他這個境界也看不上，打量了幾眼後，不禁有些失望。
　　老陸雖然看不上黑水玉，但其他修士顯然沒這個資格。
　　溶洞就是個黑水玉礦，品質再差也能賣個十余枚白玉銖，要是挖到品相好的，幾百枚白玉銖就到了手，等同於滿地撿錢。
　　低境散修發現這種好地方，結果自不用說，都拿著鑿子布袋在石筍旁挖石頭，甚至有人拉幫結派霸占壹塊區域挖礦。
　　溶洞內‘叮叮當當——’的聲音密密麻麻，不過半個鐘頭的時間，就聚集了數千人，而且還不斷有聽聞消息的地精修士湧來，進入礦洞。
　　老陸瞧見此景，不好意思再和小輩搶位置，杵著劍從人海之間擠了出去，繼續往回走。
　　不過走到半途的時候，老陸又頓住腳步，回頭看向了礦洞。
　　動靜這麽大，又和五行之水有關，左淩泉如果還在附近，必然被吸引過來……
　　老陸琢磨了下，可能是想和人敘敘舊，便在山外僻靜處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