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壹路拔劍手不停，橫推萬裏取人頭！（二合壹）

　　立於馬背上保持著遙遙而禮的姿態，直到已經看不到了楚烈的身子，少年才將手緩緩放下，隨即便是壹陣呲牙咧嘴，將之前的肅穆模樣壹掃而光。
　　“酸……胳膊好酸……”
　　“看那些大俠做這個動作那麽帥，沒想到這麽累啊。”
　　“可累死小爺我了~”
　　壹邊揉著肩膀，少年壹邊低聲嘟囔著，但是就在這時，腰間壹個小鈴鐺猛地躍起，震個不停，發出了壹聲聲鈴鈴鈴的脆響，少年的動作壹頓。
　　“該死的……屬狗的嗎？這麽快就追了上來。”
　　“不就壹匹青冥馬嗎？十萬靈晶，妳西門家家大業大，又不是買不起……”
　　“要不是怕老頭子的屍體臭了，我才懶得去偷……”
　　輕啐了壹口，少年快速而嫻熟地將自己的痕跡抹去，隨即便要鼓起真氣離開，但是就在這時，腳步壹頓，楚烈的身影浮現在了少年的腦海……
　　要是我走了，那群混蛋順著痕跡找到師兄了怎麽辦……
　　“妳娘炸了……呸！”
　　“幾個臭軍漢，以為小爺我搞不定嗎！”
　　恨恨地低罵了壹句，少年身上青色的真氣鼓蕩而起，直接朝著來時的方向飛奔而去，腰間的鈴鐺震得越發劇烈。
　　清脆而密集的鈴聲伴隨著少年的低罵聲。
　　在空曠的大路上飄散開來。
　　……………………
　　另壹處，換上了異獸青冥馬的楚烈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著目的地——弈劍聽雨閣而去，左手握韁，右手並指如劍中，在虛空中或刺或斬，淩厲而果決的劍勢展開。
　　他並不傻。
　　老者在他上路之前，強撐著身子指點他劍術突破。
　　剛剛的少年，在聽到弈劍聽雨閣劍冢之名時眼中閃過的驚駭……
　　但是楚烈心中並沒有壹絲的悔意，心念宛若出鞘之劍，鋒銳而筆直。
　　‘若有人來奪這柄劍？’
　　‘若是宵小賊寇前來奪劍？’
　　‘若是弈劍聽雨閣本代天才弟子盡數擋在妳身前？’
　　楚烈的雙目淡漠沈靜，心中的想法沒有絲毫的變動。
　　踏破之！
　　以此劍，踏破之！！！
　　身懷孤勇……
　　吾輩何惜壹戰！！！
　　“駕！”
　　戰馬長嘶，腳下灼灼青焰閃現。
　　……………………
　　行千二百裏。
　　“嘿嘿嘿………小子，妳背上的劍已經上了天意榜~天意難測，天意難逃~”
　　聲音鬼魅而空洞。
　　壹只飄忽的鬼影在楚烈身前遊蕩著，腳不沾地，卻能夠跟得上青冥馬的腳程，依舊猶有余力，壹身清朗白袍，卻面色青黑，宛如惡鬼在世。
　　“識相點，就把……”
　　幹啞的笑聲還未曾落下，壹道黑影便猛地從楚烈背後竄起，帶起來了壹層淩厲的勁風，十指之上套著漆黑無光的斷刃，朝著楚烈的後背，脖頸處狠狠抓去。
　　身前的白袍男子面色壹喜，便要向前，但是壹只覆蓋著洶洶白焰的拳頭卻攜帶著狂暴的氣勢朝著他的胸口落下，白焰灼燒著虛空，隱隱形成了壹只咆哮雄獅的模樣。
　　雄獅的咆哮響徹，白袍男子的背後猛地拱起，氣勁透過身軀，在背後拉出了長龍般的痕跡。
　　當！！！！
　　壹聲爆響在同時響起。
　　背後長劍出鞘，將那十柄利刃全部擋住，黑色的虛影頓在空中，露出了真實的模樣——
　　壹襲黑袍，同樣面色青黑。
　　下壹刻，劍光爆閃，壹捧鮮血濺射，長劍壹揮，殷紅血色四濺，長劍劍鋒之上依舊雪亮森寒，緩緩回鞘。
　　青色的流火之中，楚烈的身影遠去。
　　壹名穿著青色衣物的男子從壹旁的樹冠中落下，壹手執筆，壹手握著壹卷書卷，怔怔地看著楚烈遠去的方向，在他左右，壹黑壹白兩名惡鬼般的男子躺倒在地，壹者胸口糜爛，壹者喉頭壹絲殷紅。
　　盡皆已經失去了呼吸。
　　“咕嘟……”
　　深深咽了壹口唾沫，男子突地想起了什麽壹般，左手用力將書卷上的壹頁撕下，隨即直接焚毀。
　　盤坐於地，書卷橫放於膝，在新的壹頁上，鄭重而肅穆地落筆：
　　天恒歷七十二年五月三。
　　日中之時過壹刻。
　　六扇門楚烈護送玄機子配劍回歸門派，殺手玄榜第三十七位，黑白無常劫殺之，隕。
　　適時微風拂葉，此時……
　　壹枚落葉打著旋兒，輕輕落在了書卷之上。
　　尚才落地。
　　……………………
　　行三千六百裏。
　　“聞君有名劍壹柄，某心癢難耐，不知先生可否割愛？”
　　“我們可是很有誠意的。”
　　文雅微笑的少年公子擋在楚烈身前，壹旁的老者身高竟然已達到三米，沈默寡言，但是壹身肌肉卻如同是山巖青石細細雕琢而成，充滿了令人駭然的恐怖力量沖擊感。
　　聞言踏前壹步，渾身竟然猛地長出了壹層青綠色的毛發，壹股生人勿近的煞氣猛地爆發出來，粗壯的手臂擡起，直接朝著楚烈胯下的青冥馬橫攔著抱去。
　　轟！！！
　　巨大的爆響聲中，氣浪翻滾，戰馬長嘶不止，竟然根本無法前進壹步。
　　異族？？！
　　楚烈的瞳中閃過了壹絲厲色，腳尖之下壹道陰陽閃過，身子猛地從人立而起的戰馬上借勢躍起，腰間那枚玉牌之上，青色的火光在壹瞬間灼灼而起。
　　“嘶嘶嘶！！！”
　　壹聲長嘶如同九天龍吟，青冥馬渾身青焰猛地大漲，強行從老者懷中掙脫開來，躍起於空，老者巖石般的臉上壹抹寒意閃過，臂膀肌肉猛地賁起。
　　但是就在這時，壹陣恐懼的寒意猛地浮現心頭！
　　下意識地擡頭看去，卻只看到了壹層浩大的劍光，宛如天罰般從天而降！
　　噗呲——
　　劍鋒斬破血肉的爆響中，楚烈直接斬過了老者的軀體，恰恰落在了青冥馬馬背之上，長劍歸鞘，便是壹聲輕喝。
　　“駕！！！”
　　戰馬長嘶，只是瞬間便已經出現在了數十米之外的方位。
　　那名模樣風雅的少年公子輕輕咽了口唾沫，右手顫顫巍巍地碰觸到了老者僵硬的身軀。
　　老者雄壯的身軀顫抖了壹下，隨即上半身緩緩滑下，轟然砸落於地，鮮血如瀑布般湧出，少年渾身哆嗦了壹下，直接軟倒在地，雙目之中，滿是茫然。
　　天恒歷七十二年五月三。
　　劉家三子擋於楚烈之前，壹擊而退，劉家異獸負山青猿劉猛，被楚烈持玄機子配劍飛羽，壹劍攔腰而斬。
　　其劍術已然大成，幾近於勢。
　　————
　　……………………
　　行四千六百裏。
　　狹窄逼仄的山路之上，楚烈駕馬而過，青焰灼灼落於地面，身後，倒伏了壹地屍體，為首壹人怒目圓睜，死死瞪視著楚烈離去的方向，眉心壹點殷紅，妖異而鬼魅，如同盛開於黃泉的兩生花。
　　有中年文士無聲出現，壹身磊落青袍，雙目凝重地看了看那死不瞑目的壯漢，壹手執筆，卷軸攤在了手臂臂彎，壹筆壹劃緩緩寫下。
　　天恒歷七十二年五月三。
　　日偏山頭，落日泣血。
　　蒙山山脈，壹十三寨攔於楚烈身前，其十三位寨主盡是蓄氣大成，貫穿八脈之徒，大寨主已然破竅，門下弟子賊眾超過三百。
　　壹十三寨，壹日盡除。
　　行五千八百裏。
　　‘毒海八魚於人潮中刺殺，楚烈護壹稚童，左臂負傷，拔劍，盡斬之！’
　　行七千四百裏。
　　‘舒州江湖宿老七巧老兒擋於楚烈身前，鏖戰。’
　　‘十三招後，楚烈胸口強受壹掌，斬七巧老兒於劍下，縱馬而去。其弟子三人怒罵而攔，盡斬之！’
　　行九千四百裏。
　　‘破竅之人十三，乘駕妖馬，聚集與山借高勢趁夜色而沖。”
　　‘盡斬之！’
　　……………………
　　踏踏踏~
　　馬蹄聲漸歇，楚烈放眼而望，只在十數裏之外，壹座巨大的白玉山門佇立，牌匾之上的文字鐵畫銀鉤，筆筆鋒銳無匹卻又筆筆不同，顯然是劍術寫就。
　　弈劍聽雨閣！
　　楚烈的眸子變得悠遠，看著隱於雲霧之中那五個淩厲瀟灑的大字。
　　終於到了……
　　只要，越過前方這片密林，枝葉茂密，將弈劍聽雨閣的山門掩蓋其後，卻也掩蓋了更多的東西，林中有幽幽琴音，伴隨著鳥鳴聲縈繞於左右。
　　目光收回，楚烈躍身下馬，右手撫在了背後劍柄之上，五指緩緩握合。
　　雙目淡漠地看著前方。
　　琴聲已歇。
　　壹名穿著青色文士服的中年男子懷抱古琴走出，三縷長須，面目清俊，看著楚烈灑然而笑。
　　“喧喧朝露，瀟瀟秋風，我獨坐幽篁，撫琴韻清幽，而音中忽起高亢之調，必有豪傑至。”
　　“末學雍樂，雍守壹，見過楚大俠。”
　　“阿~阿……彌陀佛……”
　　壹聲佛號，壹個龐大和尚從壹旁的草叢中翻身坐起，壹邊打了個哈欠，壹邊搖搖晃晃地跨出壹步，似乎還未睡醒，險些滑倒，但是就只是這壹滑，和尚便鬼魅般出現在了楚烈的身後。
　　雙手合十，恭敬壹禮，臉上哪裏還有半分困倦之色。
　　“貧僧向施主祈求壹物，度我脫離苦海。”
　　壹僧壹儒，隱隱氣機浮現左右，將楚烈的身子牢牢鎖定就在這時，壹聲臭罵從天而落。
　　“壹個大和尚，壹個死書箱，殺人便殺人，奪寶便奪寶，度妳大爺的佛，彈妳老母的琴！”
　　呼啦啦~
　　衣袂翻飛，邋遢的道者落於壹旁，兇狠的目光死死盯著楚烈，伸出舌頭舔了舔開裂的唇。
　　神色當中，是絲毫不加遮掩的殺氣與暴虐。
　　儒道僧，三人以天地人之位站立於楚烈左右，隱隱氣機連綿成了壹方天地，將楚烈全部包圍，每壹個人的氣機都是資深的破竅境界，不與楚烈低上半分。
　　但是後者的神色卻依舊平靜淡漠，垂首而立。
　　手腕壹抖，長劍連鞘斜橫於胸前，絲絲縷縷細碎的劍鳴聲響起，劍鞘緩緩滑落，露出了寸寸銀亮森寒的劍身。
　　嗤嗤嗤——
　　似乎有無形的勁氣崩散，楚烈腳下翠綠的草叢瞬間粉碎，緊接著是他腳下的大地，寸寸劍痕裂紋，無聲無息間向著四面八方瘋狂吞噬而去。
　　楚烈緩緩擡目，那雙黑瞳映照在對面的道者視野當中，漆黑無光之中，唯有森寒劍意，沾染了殺伐與愈漲俞高，越戰越強的戰意，張狂而肆意，宛若持劍於九天之上順勢狂斬而下，霸烈無匹！
　　道者瞳孔驟然壹縮，身子瘋了壹樣向後逃竄，兇悍的臉上滿是驚慌失措之色，嘶聲怒喝：
　　“退！快退！！！”
　　“他媽的這是個劍瘋子！壹路上砍了壹路子，殺了壹路子，壹日萬裏，這他媽的是在養劍啊！！！”
　　“不想死的趕緊跟道爺滾！！！”
　　儒者和胖大和尚神色壹怔，隨即便是大變，身子原本都是蓄力前沖，卻在下壹刻瞬間朝著後面瘋狂退去，但是卻已經遲了……
　　吟吟吟——
　　輕吟聲中，最後壹寸劍身滑落出來。
　　壹方天地在瞬間凝固，儒道僧三人神色如同陷入了糖漿當中的飛蟲，只有那雙眼睛當中依舊是驚恐無比的神色。
　　驚恐當中，映照著燦燦劍光，壹閃而過。
　　哐啷~
　　長劍緩緩回鞘，楚烈身上的氣勢再度拔高，壹絲不茍地將長劍負在背後，而在身後，儒道僧三人的目光中卻失去了神光，噗通壹聲直接軟到在地。
　　“嘶嘶嘶~”
　　壹聲長嘶，青冥馬直接化為了壹道青光沒入了楚烈腰間的玉牌之內。
　　抿了抿嘴，楚烈沈默著越過了最後的林地，白色的臺階出現在了視野的邊緣。
　　弈劍聽雨閣！
　　到了……
　　雙目低垂，壹身萬裏奔襲，以敵手試劍無論強弱無論多寡不曾壹敗積累的滿腔戰意緩緩升騰。
　　壹步踏出，輕輕落在了山階之上，聲響沈重。
　　踏~
　　呼啦——
　　渾身勁氣無聲湧現，但是楚烈的神色依舊古今無波，身上勁裝已然沾染了厚重的血腥味道，左肩左臂，絲絲縷縷的鮮血依然在不住地滲出。
　　腳步聲不緊不慢。
　　踏~
　　踏~
　　‘若有人來奪這劍，妳當如何’
　　‘敗之。’
　　轟！！！
　　滿腔戰意升騰，己心引動天心，根本無需發力，無形勁氣激流便已經自發凝聚，在身邊咆哮著湧動，而楚烈的腳步聲依舊沈穩，緩緩上行。
　　‘若有宵小來奪這劍，妳當如何？’
　　‘殺之。’
　　‘若是弈劍聽雨閣同輩弟子天才盡數擋於身前？’
　　踏~
　　腳步壹頓，不知何時這山臺階已經踏盡，楚烈立於弈劍聽雨閣牌匾之下，面對著那兩名駭然失語的弟子，雙手抱拳壹禮，冷澈的聲音響起。
　　“六扇門楚烈，送玄機子前輩配劍歸閣……”
　　雙手緩緩放下，身子挺立筆直如劍，壹身轉戰萬裏積蓄而來的戰意再也無法收斂半分，轟然乍起！背後長劍，鞘內錚然而鳴，染血勁裝，無風烈烈狂舞，肅殺而清澈的劍鳴聲混雜著楚烈壹身幾乎不可遏制的狂霸戰意，沖天而起！
　　白雲悠然，仙鶴長嚦，有音穿金裂石，直沖雲霄——
　　“請入劍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