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片刻寧靜！

　　及至壹百多人進入小村落的時候，甚至，村子裏連敢圍觀的人都沒有。
　　偶爾，壹個小孩子在自家大門口好奇的露了下頭，下壹刻，就被壹個婦人狠狠的拉了進去，隨即就死死地關上了大門，只聽見裏面壓低了聲音在教訓：“個小兔崽子妳不也要命了是伐？外面那些人可全都是……”
　　肖暮非見狀嘆了口氣，卻又不知道此時此刻該如何動作。
　　只能悄無聲息地走向那個破舊的小酒館。
　　葉笑在經過那戶人家的時候，剛才那孩子適才的形象瞬時入心，那小孩子似是穿著壹雙露著腳趾頭的鞋子吧，不由得心中惻然。
　　信手壹揚，幾片金葉子閃著光飛了進去。
　　“給孩子買雙新鞋子穿吧。”葉笑輕聲說道。
　　葉笑就只給了薄薄的幾片金葉子，僅此而已。
　　葉笑的空間裏，金銀可謂極多，縱然是支撐壹個國家壹年半載的消耗也綽綽有余，然而此際他卻不敢多給。這樣的人家，給那幾片金葉子，就已經太多了，那幾片金葉子對於葉笑壹般的修者或者不算什麽，但對於這樣的貧困人家，便已經足夠他們幾年用度，可說已經是他們壹家的承受極限，若是再給的更多，恐怕轉頭就會給他們招來殺身之禍。
　　院子裏面，傳出來壹聲惶恐的謝謝，似是那母親的回應。
　　“想不到沖霄妳小子還有這樣壹副慈悲心腸，老夫尚以為如妳這般下界飛升之人，心境早已臻至古井不波之境，竟是大失預算。”肖暮非道。
　　“壹時間的觸景生情，我小時候，就是跟這個孩子壹樣，不，我還不如他，他尚有關心愛護他的母親，我沒有的。”葉笑沈默了半晌，如是說道。
　　肖暮非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再說話。
　　他能聽得出來，葉笑的話乃是發自肺腑真心，全無花假！
　　誠然，葉笑兩世以來，於親情方面，委實都不如那個小孩，沒有母親關愛，只此壹項，葉笑就已經輸得很徹底了！
　　有感而發，源自真心，語出至誠，何來做作！
　　小酒館果然沒有那麽多的吃食準備，不過幸好通知得早，已經派人去鎮子上買了。
　　當然，若是這小酒館壹下子能夠拿出足夠供給這麽多人的吃食，直接不用疑問，就是陷阱無疑！
　　為了搭對這些不知速還是不速之客，小二前後跑了七八戶人家，才湊夠八九個茶壺，連同酒館裏本來就有的幾個，終於算是能讓這壹百多人全都喝上了壹次性的熱茶。
　　雖然單靠酒館自己的竈臺，燒熱水都遠遠不夠，不過燒熱水這回事，不用那麽講究，請同村幾戶幫忙壹道燒也就是了，酒館的竈臺主要還是做菜做飯！
　　還有就是，小酒館的座位肯定是沒多少的——
　　所以，除了最當中的壹桌，坐了人之外，其他的人幹脆都席地而坐，這數日以來，盡都是風餐露宿，日夜兼程，有口熱飯期待，已是享受，沒凳子坐什麽，卻是不值壹提的。
　　葉笑註意了壹下，己方壹百七十二人人，中間這壹桌，除了坐了自己、肖暮非，還有另外兩個五六十歲的老者之外。
　　其他的人，分成了十六夥，坐在不同的位置上。
　　以自己這壹桌為原點，發散出去，乃是三桌犄角形狀；以此繼續往外擴延，四桌分居東南西北；由肖暮非的四大弟子每人駐守壹桌。
　　再往外壹層，卻是另外九桌人在不同的方位席地而坐；每兩夥人彼此之間的距離，正好是不多不少的三丈。
　　三星拱衛陣。
　　四面鐵桶陣。
　　九宮埋伏陣！
　　是的，正是這三個陣法層層擺設，連成了壹體，而自己與肖暮非所在的位置，卻是陣眼位置。或者說，肖暮非自己所做的方位，就是陣眼所在，三層陣法的統壹陣眼。
　　在這個位置上，眼界可謂開闊，無有遺漏，無論任何壹個方位出現了人和動靜，肖暮非都能在第壹時間看到，絲毫能查。
　　這壹段時日下來，寒月天閣諸人的小心謹慎，顯然已經去到了相當的地步。
　　壹開始，還有人喝著茶，相互之間談論著什麽，偶爾還有故意弄出來笑聲傳來，但，慢慢的，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大家到最後都不再說話了。
　　有些人，眼神在自己身側的座位上久久梭巡。
　　旋即便低下頭，端起茶碗，將滾燙的茶水壹飲而盡，卻不知眼淚早已滴進了茶水裏，壹同喝進了肚子裏。
　　來的時候，是別的人在我身邊的……
　　現在，那個人卻已經永遠都不在了，人間再難有相會之期。
　　我不能做什麽，我不能說什麽，我只能將心中的悲痛和憤怒，悉數吞進自己肚子裏。
　　氣氛越來越顯壓抑。
　　只是這種氣氛，就足以壓得人發狂！
　　酒館掌櫃的和小二已經盡量控制著自己不發抖，如平常壹般，燒水的燒水，切菜的切菜，準備食物的準備食物……
　　遠方，足足五六輛馬車正在向這邊緩緩而來，那上面，全是水，酒，菜，肉，糧食……
　　所有的寒月天閣弟子都有靜靜地觀視著遠方的馬車過來，卻沒有任何壹個人有說話。
　　至此，大家都已經很餓了。
　　倒不是說大夥所攜帶的口糧都吃光了，只是在肖暮非初初壹句“前面有個小村子，村子裏雖然沒有客棧，卻有個酒館，令人準備咱們壹行人的吃食”為引，就再也沒有人願意吃自家準備的幹糧充饑了，若是熱乎乎香噴噴的飯菜，相信任誰都不會願意再啃幹糧！
　　在看到飯菜之前，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簡直能吃下壹頭牛，等會壹定要飽餐壹頓，想肚子舒服舒服，但現在，明明佳肴即將呈現眼前，卻只感覺嗓子眼似乎被什麽東西堵住了，竟然連壹點饑餓的意思都沒有了。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有那麽多兄弟……再也不需要吃飯了。
　　壹想到這點，眾人卻哪裏還吃得下去？
　　壹味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等著，靜靜地看著……
　　飯菜的香味，開始漸次彌漫。
　　購置來的壹壇壹壇新酒，此際也都已經打開；放到了酒桌旁邊。
　　壹盤壹盤的熟牛肉，被率先端了上來。
　　酒肉飄香，引人入勝。
　　肖暮非沈沈嘆了壹口氣，率先端起桌上壹碗酒，輕輕潑灑在地上：“孩兒們，安心去！江湖恩怨，血債血償！”
　　“我們會幫妳討回來！那是他們欠妳們的！”
　　所有人整齊地舉起酒碗，眼眶通紅，如是大叫壹聲。
　　合共壹百七十壹碗酒，整齊地潑在地上。
　　酒香濃郁，至此空前彌漫開來，這股酒香，似乎能夠上窮碧落下黃泉！